陈旭“哦”了一声也没作多想,把着宁馥的臂笑道:“难得各位大人光临,少不得要多呆一阵子,我淼州风物,还是值得一看的。”
“自然自然。”宁馥眯着眼睛,“没看见我想看见的之前,您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两人相对大笑,陈旭让周凡在前,自己和宁馥把臂而行,张参议和赵程佳以及布政使府内的一群属官,眉开眼笑的跟着。
宁馥注意到这布政使衙门戒备算得上森严,几乎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显有些超出规制,看来这陈旭定然掌握了自己不少的资料,没抓到她本人就放不下心里的大石,心中也很心虚她会找到门上来。
一直行到后院一座暖阁前,宁馥仰头望匾额,笑道:“乘风阁……好字!”
陈旭笑的得意,看来是他自己手笔:“请!”
人全进了暖阁,宁馥依旧把着陈旭的臂,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衙门属官都在暗笑这个京官有点不知进退,陈旭脸上的笑容却有点不自然,但并没说什么。
“大人这府衙所在之地,前临碧水,后倚青山,真是块风水宝地啊。”宁馥边行边笑。
陈旭正要谦虚两句,无意中一扭头看见周凡和秦言竟然也跟进了暖阁,一怔之下正要劝阻,忽听身侧宁馥继续笑道:“……大人埋骨于此,想必也不枉此生。”
话音刚落,跟在后面反应快的张参议脸色一变,滑步窜起便要逃开,然而彩芒连闪金光晃动,秦言与宇文陌弦竟是同时出手极有默契,咻咻的身影晃的人眼花缭乱,也不知拿了什么在手上,只觉眼前白影叠叠重重,待看清楚之时,面前的大门前已经刹那间交织成网,所用之物竟是暖阁的纬纱,已经牢牢的网住了他们的退路,同时,也缠绑住了他和赵程佳。
周凡一脚就踢上了身后暖阁的门。
宇文陌弦一拂衣袖就将一个意图冲出来的武官拂到了墙上贴挂了起来。
宁馥的剑,已经森凉的顶在了陈旭的后心,而秦言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陈旭的面前,负手淡淡的看着他。
“你们你们”一连串变化只在刹那之间,大多数人还没反应过来,张参议脸色惨白,大声结巴着却说不出话。
“我们多谢你们一路的护送,助我们畅通无阻的进入布政使衙门,多谢,多谢。”宁馥亲切的扭头看着他,“请允许在下重新自我介绍,在下来自京师,大周第一女爵,宁馥。”
被钳制住一直脸色青白,似乎没缓过气来的陈旭,听见这个名字,抖了抖。
一个不知内情的人大声道:“宁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我们要干什么,问陈大人便知道。”这回开口的仍是宁馥,她缓缓的朝着秦言看了一眼,秦言正正走了过来,踱到了陈旭的正面,面对他,取下了自己的易容。
“是我,秦言。”
满堂震惊失声,陈旭身子抖的更加厉害,不知是被秦言给吓的还是气的,半晌咬牙道:“未知太傅大人的亲随降临,下官失礼,可是太傅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啪!”
忍无可忍的秦言,一巴掌煸下了他十来颗牙。
眼神极其厌恶的秦言,在陈旭的嚎叫声中,淡淡道:“做什么?取你的人头!”
“你不能杀我!”陈旭落入人手心知无幸,却还挣扎着最后一丝希望,“我这府中护卫上千!你们动用私刑杀了我也无法走出去!我是朝廷重臣,就算有罪,也该押送进京由大进寺审理,就算是太傅大人,擅杀朝廷重臣也”
“哧。”
刀太快,鲜血一时激射不出,话说得太快,以至于刀进入心口后还能来得及把话说完:“……有罪……”
刚才的寂静,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死寂,连唿吸声都冻在了那里,所有人定着眼,脸色白如死人,无法想象全省最高掌权者,在东吴唿风唤雨的府丞大人就这么被轻描淡写的捅死,只有秦言,在抽出长刀之后痛快的笑出了声,不管不顾在阁内回荡。
陈旭的身子软下了去,秦言极是嫌恶的将他的尸体扔下,尸体落下地时麻袋似的砰的一声。
“……对,你说的很对,就算有泼天的大罪,而以你这种身份,想要痛快的杀你都不可能,你会黄绫裹枷,被护送上京,接着你会被送进大理寺,等待漫长的让人不舒服的审理过程,在这个让我很不舒服过程中,你,以及林家往日所结交下的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还有你所投靠的在京的各类势力,都会被你搅动,无论他们自愿或不自愿,都不得不为你而奔走辩护,而你,又绝对有足够的实力和金钱去支持这种消耗……”宁馥的目光冰寒的望着他死也未能闭上的双眼,声音更是比目光更为冰寒,“等到最后,也许斩立决会变成斩监侯,侯着侯着你便能等到一个大赦的机会东山再起……”
“太漫长了,太让人不爽了。”宁馥慢条斯理的朝着秦言递了一条雪白的锦帕擦手,那帕子再丢回到陈旭充满惊骇之色的脸上时,她低低的道:“……所以,你还是现在死吧。”
她清淡的声音里,有山唿般的喧嚣声,奔腾而来。
那是由秦言带来的三千军,掐着他们进府的时辰,极其精准的一举冲入,陈旭防备森严的府卫,遇上这些有备而来的正规军,根本就不堪一击,整座布政使衙门迅速被反控制。
暖阁里诞香袅袅,一杯清茶搁在那已永远没有人去喝,满地梅花般的血点里,宁馥不动声色的踏足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