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乔家大宅四老爷的府内,幽深的雨幕之中,有低低的浅唱悠然的响起,乔鸿儒人在听雨阁,躺在太师椅里一边赏着雨景一边哼着小曲儿,面色红润,近来心情大好。
“老爷。”小厮轻声踱到廊下,硬着头皮打断了这一刻的惬意,小声说道:“乔二老爷来拜访了。”
乔鸿儒坐直了身子,太师椅也瞬间一顿,抿了抿唇,将手里的茶盏往手几上一放。
“让他上来。”
不一会儿楼梯脚步声回响,乔闲庭身上有斑斑点点被雨浸的潮湿,踏进阁中,在乔鸿儒的对面坐了下来。
乔鸿儒的脸色随着他坦然而坐而愈见狐疑。
听雨阁的大门被下人从外面缓缓关上,乔闲庭面色不变,抖了抖长袍,双眼望着自己的四弟,静静不语。
“去年南方水患问题今年已经开始治理了,听说,你手底下有人要过去?”
乔闲庭的声音突然低沉的响起,这使得乔鸿儒听到此事立即目光一凛,身躯也笔直了些,久久都没有说话。
“老四,这些年,在朝堂上好像根基稳固了不少。”
乔鸿儒沉默半晌,沉声说道:“也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们乔氏。”
“还好。”乔闲庭点了点头,缓缓说道:“还好你还记得是为了乔氏一门。”
“二哥。”乔鸿儒猛的抬起头来,声音低沉,带着几分不安。
“老四,别这么紧张,我是你的哥哥,总不会对你提出不情之请,你动动嘴皮子的事,怎么就这么为难。”
乔鸿儒眉头紧锁,沉默许久,才低声说道:“你说的轻松,动动嘴皮子?哼,你怎么不去动这个嘴皮子?”
“你跟我说这个。”乔闲庭抬起头来,眉头也紧紧的皱起:“咱们四兄弟,你一直都是最稳的那个,少年稳成,做事谨慎。但是你坏就坏在还不够锐利。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年少的时候,我们四兄弟坐在一起,咱们这一辈儿只能出一个人入仕,你说你来做这个大梁,想尽了方法来说服大哥,你为了能让我们同意下了多少功夫,许下多少承诺,最后好不容易让大哥首肯同意,现在你在朝堂上立起来了扎下根了,当年是怎么承诺的,这就忘了?”
“我没忘。”乔鸿儒低着头沉声道:“当年说过什么我都记得,但是你也别忘了,所有的相护也得是为了乔家着想才行,你现在让我动动嘴皮子,全都是你一己私利,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什么叫我是为了我自己的一己私利?”乔闲庭的声音失了耐性,沉声说道:“你以为那都察院御史怎么会这么巧的就临时撤了宁馥做宴会的管事?你以为这是老天开眼?还不都是我在暗中帮了你这个忙?”
乔鸿儒猛的抬起头来,甚是惊愕。
乔闲庭深吸一口气,哼道:“我本以为你到了这个年纪这个位置,早就不会轻易的去相信什么巧合,没想到还是这么天真。我们姓乔的永远都是一体的,宁馥去做这个管事,无异于在宴会上给你下脸子难看,我暗中做点什么让这件事黄了,也是为了乔家的体面,现在让你动动嘴皮子,你以为我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们兄弟,现在就靠着你和我了,你好,我也会跟着好,同样,我好起来,对你怎么会有害处呢?”
乔鸿儒的头又低了下去,看不清面色如何,只能听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这件事我已经动作不小,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插进去,若是这救济的款项落到你的银号里,岂不是落人话柄……”
乔闲庭没有说话,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似乎不会停下来的大雨,狭长的眼睛慢慢眯起,突然间大袖一挥,手里的杯盏啪啦的狠狠砸在玉石地面上,溅起的碎瓷都发出刺耳的声响,几片碎瓷飞到乔鸿儒的脚边,滚了两滚才停了下来。
乔鸿儒回过头去,双眉紧锁的望着一片狼藉的地面,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
“老四,我乔二的银号在大周是头筹,就算你不动这个嘴皮子,也是这笔款项的首选之一,现在不过是让你稍稍推上一把,你前怕狼后怕虎的不还是为了你自己?我能留这笔款项多久?不过就是这边存入,再由南方的分号分披发下去,最迟不会在我手里停留超过两个月,一分钱都不会少,你能给别人落下什么了不得的话柄?!”
从京城存入银号,再由南方的分号分批拨发下去,这钱看似只是在乔闲庭的手里转一圈而已,但是大头的钱一下子全部汇入京城的银号,南方的银号再分均下去派发,等于乔闲庭将公款融到了手里。
他这么做,乔鸿儒听得明白是怎么回事。
一来,因为头前乔平海的事情而使得乔闲庭的银号在京城信誉受到一点影响,而若是皇家都把银项汇入乔闲庭的银号,那头前乔平海对银号的影响就可以完全从百姓的心底消除不说,还更得百姓的信赖。
有国家在背后做支撑,这根本就不是金钱能做得到的助力,更关键的是,也直接将乔闲庭的社会地位拔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其二,这大笔款项在京中,在乔闲庭的手里,他,想干些什么来让钱生钱,简直易如反掌,再不会束手束脚了。
乔鸿儒心里越想越堵。
把宁馥的管理权撤掉,来换这笔款项的流入。
他这个二哥真不愧是和金钱打交道的,这笔账,他可真会算。
雨水的湿气飘散了进来,纵然夏日,竟凭添寒凉。
“这件事我说了,帮或是不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