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些未嫁千金玉叶们的眼光可就没有这么单纯包容了,一个个冰水里冰过的刀子似的。
林清之俊郎出众花丛圣手,无论是身家还是容貌气度,符合很多闺阁女子的梦想,比论起来,甚少人对韩尘贪慕,乃是因为韩尘气度委实太过冰凉,人向来不喜冰冷高高在上不可攀跃与自己有极大距离的事物,越是高远便就越难以生出占有之心,反倒平易近人的事物,让人更有想要占为己有的**。
试想,林清之这么合大众口味的一道菜,眼下竟然成了宁馥的跟随,她们的心情怎会愉快。
与以前不同,以前林清之虽然也与宁馥经常走在一起,但彼时他们二人的身份在众人的眼里与眼下可是截然不同的,以前林清之是主,宁馥连副都算不上,在她们的眼里,宁馥与林清之身边的婢女不差什么,甚至于可能还不如一个婢女。
可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宁馥成了女爵了,自立女户又有了自己的府邸,她一夜之间与林清之平起平坐了!
甚至于……比她们距离林清之,要近上千百倍!
千金们很痛心,千金们捧心蹙眉,以前在素缨楼光顾的时候,对宁馥的好感再也提不起来了,一直站在自己下方的人竟然到了自己的头上,这种感觉,真是不能更糟糕了!
宁馥感受着这些各异的目光,不动声色的饮酒,心里思量着这些人心境的变化,不由的开始有点担心自己素缨楼以后的生意是不是会因此而下滑,那折损的进账,她这个女爵的奉禄可是追补不上的……
东主还没到,上首的位置还空着,底下依次排下去的位置也都是空的,看器皿和桌位的材质品相,应该也是皇家规格,只是宁馥却觉得,只怕这几个位置大半今天是要一空到底了。
说是晚宴,但是脑子转一转便也知道祁蘅设这个晚安的目的为何,王府迎个妾女而已,府内不需要任何设宴相请,如果不是宁芸多少也是有些头脸,只怕连这场向大家无声宣告一二的晚宴都不需要摆设,之所以有这个宴席,不过也是给宁家一个脸面算作交待罢了。
未嫁公卿之女和三品以上京官的闺阁小姐的位置在殿外西侧,有长长的屏风设摆,半透明的宫纱作底是以并非两厢互瞧不见,这也不过就是个象征的男女大防的意义,奇特的是并非是一通到底,两厢中间部分区域是没有设的,也就是说,某些角度看过去是相当一目了然的,这个设置就有些不太合规矩,其中是不是有什么深意,就不得而知了。
宁馥看着那设了等于没设的纱屏,似笑非笑,心想这是给谁开的方便呢,宁芸这样的身份背景都可以进得了王府一跃成为皇室王爷的女妾,不知对面那些女眷千金,又有多少人一边咬牙切齿一边又暗暗心动呢?
感受到周围的气氛突然低调的激动起来之时,宁馥执着酒杯抬眼,正看见船舫楼梯处一长长的仪仗踏上阶来。
那人一身墨色长袍,不比其他显贵那般高调,好像不凭着一身装扮就显示不出自己身份尊贵一般,韩尘这一身随意的长衫再配上他随意挽在脑后的发髻和那孤一的木簪甚是亲和,而他一踏上来,目光极其精准的便睨了过来。
一迎上宁馥的目光向自己扫来,韩尘的唇边溢出的笑意几不可寻的深了些,抬起眼,流波般的目光一转,顿时,满座的女眷皆觉得他在看自己,忍不住面色绯绯,坐的更直挺了些。
就算韩尘是个高冷冰川又如何,宁馥都能接近得了他,也许自己也能呢。
太傅大人的眼神真是海纳百川一揽群芳啊……宁馥浅笑,收回目光给自己倒酒,扭头对林清之低声道:“有人把你的风头压的不剩了。”
林清之听见宁馥竟然这般言语自己,还颇有几分嘲讽的低笑酒,态度潇洒之间竟是别有一股风情,不仅将这句嘲讽之话抛到了九宵云外,竟觉得她饮起酒来比喝茶的时候要有看头多了,当即竟狗腿的亲自给她斟酒,殷勤的道:“多喝点不碍事,湖上风大,天也寒了,驱驱寒也好,反正是祁蘅的,不喝白不喝。”
但其实每人所分配到的酒都是有限度的,以免有人不知自控贪杯醉后失礼,林清之一杯接一杯给宁馥斟酒,她杯中一直都是满的,他的杯里却始终空着,一边斟着一边忘情的捻摘着果盘里的提子来吃,不知不觉已快要摘秃。
宁馥将自己面前的一盘提子给他丢了过去,林清之再斟,宁馥抬起杯子又是仰头一饮而尽,眼神和坐在这里喝第一杯时竟然无二,十分清醒,林清之眼巴巴望着空了的杯子,面容甚是惊讶。
……她,年纪这么小,这酒量是怎么练出来的?!
“林清之。”宁馥睨了他一眼,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忘了告诉你一件事。”
“啊?什么事?”林清之凑过头来。
“每人桌上都只有一壶,你这么一直倒啊倒的,自己的杯里却是空的,等一会儿要举杯道贺的时候,你这杯里却空空如也,岂不尴尬?”
林清之:“……”
他赶紧拿起自己的酒壶倒了倒,却是被宁馥掐算的甚是精准,竟是一滴都不剩了。
宁馥一笑,随手将旁边没人坐的空桌前的酒壶拿了过来放到他的桌上:“别玩了,正经点。”
两人在这边你一下我一下的很是互动,说话的时候也凑的很近,远远看去状似亲密,而韩尘正坐在她的对面,面色也渐渐不大对付了。
那如同流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