軀有些輕飄,話說得順些、精神好了許多,不過他知道那都是最後的迴光了。他握住梓嬅的手,語氣認真地道:「拜託不要是明年,這樣我會覺得妳很無情,到地府去也會不甘的。」
聽到他還有心思開玩笑,梓嬅扯扯嘴角,淚珠卻落得更兇。
「我只要你。」她俯下身去,觸上那發涼的唇瓣,「別離開我,好不?」
「……」
秦汸元沒應,而是扭頭看向他們四周開得茂盛的紅花,其中在他手邊有一株僅於最後一葉,花苞未開呈淡淡的金色。
──相思華。
梓嬅順著他的目光同樣也看見了那株還未盛開的相思華,眸底倏地劃過一絲喜色。說不定,相思華能夠救秦汸元!
彷彿看穿她的想法,秦汸元輕揚起嘴角,「好好活下去,妳的病……醫得好的。」看著相思華的最後一片葉子落下,他只覺得思緒也跟著葉子落地,呼出一口無聲的氣。
將來再沒有太子的威脅,梓嬅定能早日康復。聽他仍處處替自己著想,梓嬅緊咬下唇,伸手欲去摘那朵正緩緩綻放的相思華,卻感覺握著自己的大手一鬆──
「汸元?」
她一手停在相思華金黃的花瓣旁,瞠著眼望著秦汸元祥靜的睡顏。
「汸元,你快看看,相思華開了!」她一把擷下那朵盛放得璀璨奪目的金色花朵,顫著手捧到秦汸元的臉龐邊,「你睜開眼看看,不是說要帶我看花嗎?你快醒一醒啊!不要扔下我……」
闇魍站在兩人身後,望著哭得聲嘶力竭的郡主,和再無回應的秦汸元,眸中劃過一道澀然。
忽地,一陣風揚起,吹過紫湖寧靜的水面,亦帶起幾瓣紅花片片,下一瞬赤色的花開滿了湖畔,美得讓人捨不得眨眼。
彷若在與他們告別一般,闇魍深吸口氣,在心裡道句一路好走後轉身,不再看那在花海中相擁的身影。
「依規定,是不能讓妳在凡間用法術的。」
鬼差的話在身後響起,金髮赤眸的花圓媛不發一語,站在啜泣的梓嬅和沒了生息的秦汸元旁。當她魂魄離體的那剎,記憶也同時回籠,幾乎沒有多想,她就施法讓紫湖畔的紅花全開了。
渡了兩世,這回是她第二次死在南華懷裡。花圓媛揚起笑,可笑容微微滲著苦澀,真不知這是造化弄人還是她和南華註定牽扯不清!
「花……」
「走吧。」鬼差正欲催她離開,只見她舒了口氣,轉身便朝後頭的黃泉路步去,赤如紅花的雙眸澄淨無瑕。
梓嬅的哭聲還回盪在紫湖,但秦汸元早已聽不見了。
番外 # 聚散 (上)
「待我長發及腰,相思苦淚難熬。燭殘曲黯漸魂消,淚由它多少……」
清婉的歌聲自皇宮深處傳來,在這清晨天未亮透的時間,曲嗓悲涼令人心底不禁湧出一縷酸澀。
「郡主,再過三個時辰便是登基大典,您要不要再歇一會兒?」
身後傳來熟悉宮娥的聲音,卻沒讓呆坐在苑子裡的石桌旁的梓嬅收回心神,黯淡無光的眸子盯著早已不再是大雪覆蓋的草地,思緒不知飄落在何處。
「郡主……」
見梓嬅仍然沒有回應,宮娥輕嘆口氣,乾脆轉身去準備登基典禮要替她打扮的東西。
兩個月前,梓嬅回宮後就像掉了魂魄般,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每日天還沒亮就自己醒來、走到苑裡唱歌,起先她還被嚇了幾次,但知道梓嬅那回出宮的經歷後,對這彷彿行屍走肉的郡主更添了許多同情。
可她從未看過梓嬅流淚,憶起她昏迷著被抬回宮那日,手裡緊攢著一朵金色的花,聽說那就是傳聞中的「相思華」。當御醫欲向梓嬅要取相思華來做藥引,準備醫治皇上時,梓嬅卻突然醒來,說什麼也不讓任何人碰她手裡的那株花朵。
御醫們束手無策,又不能放任相思華失去藥效,情急之下只好打暈梓嬅,奪走她手中的花。可不知曉相思華的神奇是否真只是傳說,皇上服下後病情並未起色,還在半個月後急轉直下。
一個月後,皇上駕崩了,宮娥也不見梓嬅淌下一顆淚水。相思華被御醫們拿走隔日,她醒來後便成這如今這副模樣,對任何事都不聞不問,彷若心死了般。
「郡主,時候不早,該盥洗了。」
今日要登基的是先皇的弟弟,先皇過世前他曾任過攝政王,與太子立場相反,最重要的是對梓嬅這姪女也十分友善,前些日子還特來探望她,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