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尽管如此,爱茜娅也没有选择转身逃离。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女孩,就算平时再怎么爱虚荣、爱逞强,可一旦坚持到了这种地步,便让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真正的勇气。因为在不知不觉之中,这座田园里孩子们,以及这片田园本身,都已经成为了她心目之中重要的家族和家园。
“切,该死的丫头!”
就算身体的创伤不断加重,布朗恩也没有停下脚步,他在飞溅的泥石之中穿梭着,有史以来头一次感谢自己被改造成这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他一边朝着少女的残缺的尸骸靠近着,一边在心中默念道——他,厌恶孩子。无论是贫民还是贵族出身,他都对软弱无力的孩子可谓恨之入骨。
所以,布朗恩不管是在佣兵时代还是落草为寇之后,都从来不会对孩子手下留情。其中就算有不幸的女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他都曾毫不犹豫地痛下杀手。没错,名为布朗恩的男人,就是这般灭绝人性的渣滓。
就算这些日子和农场的孩子们朝夕相处,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变化。又烦、又吵、行动有缺乏常理,动不动就会哭个不停,还时不时依赖他人……弱,太弱了。就好像曾经的自己那般弱,所以才会受苦受难,所以他的妹妹才会饱受凌辱,最后惨死在商船之上。
更何况,这座农场里的,就包括贵族出身的爱茜娅在内的所有人,全部都是前不久,从【雷杰帝亚】,也就是从年幼时妹妹丧命的港口城市的奴隶船上救回来的孩子。而救下他们的更是将自己变为现在这幅惨状的罪魁祸首——爱丽丝??艾尔??克鲁斯尼尔。
实话,布朗恩完全有理由为了一己私怨,将怒气发泄在他们身上碎尸万段,就算不亲自动手,现在只要见死不救,这些看着就碍眼的孩子便会瞬间灰飞烟灭。
——啊~~啊~~我他娘的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可是,在如今的危急之际,布朗恩脑海中闪过的却不是很久以前的灰暗岁月,而是……和那些孩子们吵吵闹闹渡过的每一天。即使很讨厌他们,但是渐渐地看着他们从弱,变得强大,这一一滴的过程,却又让他变得并不是那么讨厌了。
但至少,那些孩子们,原要比眼前突然冒出来的恶心怪物们顺眼得多。那么,他没有理由为现在的选择而感到后悔,因为——
“混账……你们以为老子是谁!?老子可是布朗恩!萨库山贼团的头领布朗恩!嗷嗷嗷嗷嗷嗷——!!”
来到了迪特利夏的身旁,钢铁的巨兽发出咆哮,而这声咆哮大概刺激到了魔兽们愿与本能的危机感,不仅是地面上,甚至吸引着天空中所有敌人的注意力,在这一瞬间都以自己的身体作为目标,发动了全力攻击。
布朗恩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成为盾牌替身后的少女……或许只是一具尸体,挡下了所有的攻击。
“大,大猩猩!!”
微微抬起头,映入眼帘……不,应该是光学探测器所捕捉到的,是正孤零零漂浮半空的少女——爱茜娅泪水飞溅的悲伤神色。
“别搞错了……老子并不是为了救谁,才做这种蠢事……只是,只是不顺眼的家伙!就绝不让他如愿以偿!向来都这么干的——!!”
“猩……猩……叔叔……咳……噗……”
自己的身后,血泊之中奄奄一息的少女,发出了嗡音般细弱的呼唤。如果换做是普通人,在炮火洗礼的噪音之中,恐怕根本捕捉不到这样细微的声响。
这一刻,迪特利夏的惨状和许多年前自己妹妹身影重叠在了一起,而布朗恩也仿佛回到了少年的时代。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竟原地踏步一事无成。就算变成了大人,他依然没有办法拯救一个正躺在自己身后,气若游丝的可怜少女。
“哈哈,搞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我他娘的还只是孩子啊……”
装甲的损坏已经到达了极限,武器管制模块啊告诉他,已经坚持不到五秒。而就在布朗恩心存弃念,准备坦然赴死的瞬间,通讯器里再一次发出了声响——
【布朗恩先生!之前埋藏在你体内的东西……【终焉之兽】的核心驱动刚刚调试完成了!快,快把它和你体内的生物组织融合接触!那将是拯救那些孩子们的最后希望!】
布朗恩是个山贼,原本他对于艾丽泽的研究内容应该一窍不通,不过托现在这幅身体的福,他可以通过火器管制模块,来下载获取一些难懂的理论信息,由此来理解最新装备的使用方式和运作原理。
也就是,现在——‘最终兵器’的数据信息,正飞快地融入布朗恩的身体。于是,【终焉之兽】缓缓地露出了它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