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还要亲密无间,曹禺心下感慨,他不曾见过贵妃这般对待陛下,阮氏昭华能在短时内拾宠,还能让陛下罢了早朝,只怕也是个与贵妃难分伯仲的、有手段的女人。
公孙戾捉下她的手,拽着她往殿内更衣;
昭华跟在公孙戾身后,缠人地扯着他的龙袖谆谆道:“臣妾听说用银瓶汲露煮新茶能宁神健气,于是每日寅时起来的头一件事,便是往杏子林里将露珠汲来银瓶,汲了这么久终于汲满了银瓶,陛下可不能辜负了臣妾的一片心意,明日一定要来尝尝臣妾亲手为陛下煮的新茶.......”
公孙戾不迭应和。
昭华欣喜,替他更换朝服,出宫相送,秀丽的双足踩过了十里铺径的落红.......
公孙戾听见身后脚步声还不歇,斥了一声:“回去!”那脚步方停。
一回头,望见伊人独立、落英袭鬓沾衣,凝眸相送的依依情态,公孙戾心神一荡,转首边行边对曹禺道:“春芳芜秽了,种些应季的夏花,曹禺,吩咐内官监,往上林苑挑选些花期长、花冠大的紫薇一百良株,植来芳谢宫外。”
“是.......”曹禺低着头跟在公孙戾身后行走,默默地思着炎夏的芳谢宫:花开如锦“百日红”,十里烟云笼。
眼底的明媚,树叶筛落的光影般深深浅浅。凝望公孙戾的背影消失在瘦道尽处,阮绣芸转身,陡然将眼底脉脉柔情沉敛在波心.......
兵部尚书王臻将高昌的报急交给曹禺,由曹禺呈至御前。
报急用火漆密封,卷成轴状再以紫铜丝封定一次,之后再用竹木削成的剔子封死在竹筒中,三道密封确保在加急送达御前时不被第三人提前拆览。
高昌的大军原为防御东突厥常有纷争。近一年内,两国之间的战事从未间断过。
报急是十日之前从高昌发出的,驻在高昌的主将在信中说:半旬内,回鹘突然与东|突厥勾结,合力夹击大曌,大曌溃不成军,被逼退嘉蓝关内数百里,高昌即将失守,还请朝廷速速调兵前去支援。”
拆信观览后的公孙戾又一次忍无可忍地在满朝文武之前挥斥他的暴怒,十日之前就已经溃不成军,如今怕是已经失守。
正焦头烂额之际,王臻出列,道:“陛下,据臣所知,回鹘的野心不大,当权的贵族舍本逐末,征服领土之意不在开疆拓土,而在搜刮膏腴,掠夺金银珠玉美人。
回鹘此前也屡屡侵犯我国的边陲小城,抢掠财富、诱禁民人突厥勾结,想必是野心勃勃的东|突厥给其利益承诺,譬如:若合力攻下物阜民丰的高昌,城中所有财富皆归回鹘,而领土皆归东突厥的利益所诱,因而愿意出兵与东|突厥合力侵犯我大曌。”
“王卿所言有理,”公孙戾平息了一口怒气,问道,“不知王卿可有应对的良策?”
“臣以为,明里,可遣使去知会回鹘王,我大曌不追前咎,还许其更多的利益,金山银山都可以,只要回鹘王承诺不再出兵襄助东|突厥,最好说服回鹘倒戈;暗里,我大曌可就近以最快的速度调兵遣将,这个“近”可以是相去高昌西南三千里的晔城,也可以是相去东南一千五百里的平都。但平都虽近,却也与东|突厥接壤,若秘密调兵恐会被发现,因而晔城才是首选......
臣建议仅从平都调一支精锐,化成商队的模样掩人耳目,第一战的援兵主要还是从晔城调,调去与败退的兵将和平都精锐会合,趁东|突厥的骑兵进驻高昌修整不备时,再封城围剿,同时截住东|突厥求援的信,斩杀出城求援的人,灭其燃起的狼烟。东|突厥突围不成,一定想尽办法地求援,等其援军接到消息时,应也过去了许多时日,此为第一战,只需拖延时日,若有回鹘倒戈协助攻破了城,灭掉城中的突厥鞑虏更好;第二战,或许就是之后赶至的东|突厥援兵和我大曌从盛都派去的援兵浴血一战了。”
公孙戾陷入了思索。
顾长渊有些疑惑,道:“王尚书所言有理,可这样不是让城中的百姓受苦了?东|突厥被困城中时,或许会做出屠杀城中百姓泄愤要胁我军之流。”
“左相大人的顾虑并不多余,”王臻道,“突厥人性残忍,但即使我军不兵临城下,突厥人也不会改掉本性。高昌任其统治一日,里头的百姓就会在不见生天的地狱里挣扎一日.......”
“那就依王卿所言。”公孙戾即刻下旨,着令王臻即刻回兵部去部署。
王臻转身退殿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