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过了两条回廊,准备下廊入迎宾的殿堂时,郑觉又发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一闪上了庑檐,郑觉松了郑媛,飞身去追,那人影避了他几回还是被他给逮住了,是个年轻俊美的白衣男子,郑觉抓住他后,一把扼住了他的咽喉。
“郑将军不要伤他!”高翠茵匆匆赶来,喝道,“他是我们公子,是贵主之子!”
郑觉神色大异,倒从未听说过贵主还有个儿子,细细审视着他的脸,俊美年轻,看那气度神韵猜出他是长公主和长罗之子。
郑觉松开了他。
“公子,您可回来了!”高翠茵几欲泪流,上前对那白衣男子诉道:“贵主病重的这些时日里无时无刻不在念您。”
“哥哥!”郑媛也飞跑过来,一把扑入他怀里,小娘子果然是长大了许多,江元晟低头看她的脸,她跟她原来的模样真是像啊,她已长成少女了,身体柔柔软软的,散着淡淡的香气,俨然一团温香软玉贴在身上。江元晟拉开了郑媛交给翠茵,目视郑觉问:“阁下是?”
“是我大哥!”郑媛抢答。
“他是建威将军,是郑媛的大哥。”高翠茵说。
“你是当今皇后的大哥?”他问。
郑觉心下诧异,高翠茵与他介绍他的时候,丝毫没有提起郑媱,他竟主动问他是不是皇后的兄长。他竟跟他的二妹郑媱认识。郑觉点头:“公子和皇后娘娘可是旧识?”
他不说话了。
阿嫦缓缓拄着拐从帘幔后走出来:“贵主,你刚刚不该见那个女人的,你这是何苦哇!他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的怨气也该消了,你再折腾下去,就是兴风作浪,是作孽啊……”
长公主眼睫翕动,缓缓勾唇,有气无力道:“那嬷嬷你就继续给我念念佛经或讲禅解经吧,让我听听,听听六根就清净了,去了地狱,我也许就有悔意了,上回念的《无异禅师广录》念到哪里了,接着念吧……”
阿嫦摇头,拄着拐坐到长公主榻前,粗糙的手轻轻抚过她额心的褶皱,随口念道:“……居正而不立正位。泥牛吼海岸之风。垂偏而不住偏方。石女弄珊瑚之影。乞食于三家村里。讴歌于万仞峰头。借松镜以泻清光。拾苔钱而严富态。有人向三种问答上彻去。洞上宗风。于斯有赖矣。僧问。学人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师云毗卢阁后凤凰山……”
一口气不来,向何处安身立命?长公主眼角泪渍蜿蜒,嘴里念着念着,果真一口气堵住呼不上来,咔咔咳出一滩血,笑道:“他去了无悔崖,忘断山……他先去安身立命了,我看见他了,他的魂站在天堑里,吹着笛,天堑里下着鹅毛雪,刮着北风,吹得他首如飞蓬,他在等我……”
“贵主……”阿嫦呜呜咽咽地攥着她的手哭泣。长公主说着说着又低声咳起来:“我放不下晟哥儿怎么办?我走之后,你们一定要告诉他,有多远走多远,去天涯海角,去一个公孙灏找不到他的地方……”
135、羁念
江元晟带着郑觉兄妹去看了长公主,长公主见到郑媛分外高兴。
虽然长公主平日里对郑媛很严厉,可当郑媛看到长公主躺在榻上无法动身、奄奄一息的模样时,就忍不住扑到她床前痛哭流涕,长公主伸手抚摸她的脸说:“算你这丫头还有一片良心,知道为我这个将死之人哭几滴眼泪。”
看得出来长公主是真的时日不多了,见她讲话都吃力无比,郑觉伸手去拉妹妹:“媛媛,让贵主好好休息吧。”郑媛已经哭得梨花带雨,长公主也是泪流满面,养了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
离开了长公主,郑媛还是一抽一泣,高翠茵把她抱在怀里安慰了很久,哭着哭着她想起了“哥哥”,四下张望,没有“哥哥”和大哥的身影,她抬头询问高翠茵:“哥哥和大哥呢?他们去哪儿了?”
高翠茵也不知,带着她四处去找。
郑觉正向江元晟询问他和皇后郑媱之间的事,江元晟寥寥说了几句,说他是皇后的朋友,曾经还招待过皇后呢,还说皇后很喜欢吃他做的菜。
与之相处一小片刻,随意闲聊了几句,郑觉便知他性情温和近人。说到饮食,郑觉道:“皇后怀着龙嗣,最近胃口可不怎么好呢。”
“胃口不好?”他说,“那还是饮食不对,宫里的玉食珍馐不一定就合她的胃口,我算是个大夫,懂得医理,了接妊娠者这个时候想吃什么,你走的时候我给你一笼膳食,你帮我带进宫去吧,她一定喜欢吃的。”
郑觉略略讶异,听了这话却极其为难。媱媱是皇后,又怀着龙嗣,怎么可能吃宫外带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