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越往前走,越觉得那人的身影像是晨风,她高声喊道:“晨风哥哥!晨风哥哥!”晨风缓缓回过头,一脸笑意,如春风般和煦。木兮见他的笑容一如往日,一颗心瞬间欢快起来。就仿佛她仍旧生活在无忧谷中,仍旧可以随心所欲地淘气闯祸。只要有晨风哥哥在,不论她行事如何乖张,总是有人给她撑腰,收尾的。
晨风向她招招手,嘴唇动了一下,吐出的像是“过来”两个字。而后他又掉过身去,望着前方的风景出神。木兮一路笑着跑到晨风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就知道晨风哥哥不会有事,你一定会记得来看木兮。让我猜一猜,你给木兮带了什么好东西来。恩,有没有阿绣婶做的桂花糕、桃花酿?不要笑木兮贪吃,木兮从小至大,就爱着这两样东西,好几天不得滋味,心里想着哩。还有一事,微雨姐姐答应过我,要把她的凤簪送我,这一次,她有没有让你一并带来?对了,晨风哥哥,我记得你许过我一把小弓,你许是忘了,今天木兮提醒了你,来日你必得带了小弓给我,若再忘记了,木兮可不依你。”看晨风身边并没有带着什么,木兮极是失望,却不好表现得太过了,又笑道,“上回的菜蔬倒是准备得丰盛,只是未带盐来,,我这几日吃的全是隔壁王婆婆家的盐。王婆婆你知道吗?她可是一个极有趣的人,她家媳妇刚生了一个胖孙子,她现在常对孙子说,将来长大了,要娶似木兮一般标致一个媳妇。你说可笑不可笑?晨风哥哥!”木兮将木香花伸在晨风前面。晨风最怕的就是脂粉花香的味道,每每木兮让她去闻,总会引得他喷嚏连连。
然而,晨风并未回头,木兮向前探着身子,想要将晨风瞧仔细了,可她才叫了一声“晨风哥哥”,便吓得大哭起来,只见晨风面无血色地站在那儿,胸前张着个大口子,血正向外汩汩冒着,把他青色的长衫染了个透。木兮忙用手去堵他的血口,边堵边哭:“晨风哥哥,你快想想办法,不要再让血流出来了,你会死掉的,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那血漫湿了晨风的衣服,也漫湿了木兮的衣服,饶是这般,晨风却吭也不吭一声,任由那血流着。
“木兮,是你害了晨风,是你害了晨风!”微雨粉面含霜,拿着柄剑,站在木兮身侧。
旁边又有人道:“那是妖女,除了她,就天下太平了。”
连族长也柱着拐杖,吼道:“妖女!就地伏诛吧!”
木兮眼看族长的龙头拐杖向她头顶劈来,她哭道:“我要晨风哥哥活过来,我要晨风哥哥活过来。”拐杖落下时,木兮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好香啊。”木兮悠悠醒来,见自己躺在阿凤的竹榻上,阿凤手里捧着一炉香,就坐在她旁边的小木椅上。木兮觉得脸上湿湿的,伸手抹了一把,才知全是泪水。
阿凤道:“你闭着眼再躺会儿吧,你一直在做恶梦,说梦话,我怕别人听到,将你移进琴里。这是安神香,闻了最是心神旷达,你将心放得静些,自然能体会到它的妙处。”
木兮想着梦中的情节,心中慌恐,眼泪又簌簌而落。阿凤道:“闻安神香切忌哭泣,你若是再哭下去,忧伤会在心里郁结不散。对练功的人来说,此乃自我损耗。”她见木兮并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将香熄了,把香炉置于几上,“那就随你哭吧。”
“阿凤,你是精灵,我想你的见识一定不凡,你告诉我,我是妖吗?”
阿凤手托着腮,一瞬也不错地盯着她,道:“我可没见过像你这样,动不动就哭个不停的妖怪。是妖怪莫不心狠手辣,嗜杀嗜血;莫不喜怒无常,爱憎不明;莫不长相丑陋,行踪不定。”
木兮住了哭,问道:“难道妖怪里面就再没有好的了吗?我可不信,无不知爷爷的《妖怪杂谈》上,就记着不少心地善良的妖怪,行走人间,一般的抚危济困。”
阿凤忍着笑道:“我方才那几句话,可不要传出去,若传了出去,我阿凤再无一个宁日了。凡是妖怪,不论说得他准不准,必将我视为眼中钉,心中刺。”
木兮松了口气道:“原来,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阿凤道:“若不这么说,你不知要哭到什么时候。就你,还想当妖怪,你可知你修行太浅,茅山随便来一个道士,都能用一碗符水,一把木剑,收了你。”
“可是……”木兮想着梦中的情节,道,“晨风哥哥不会失信于我,十日之期已到,无忧谷没一个人来,阿凤,我们回去看看好不好?”
阿凤一脸愁苦,道:“我虽是精灵,法术并不高强,在感应事物上,还做不到随心随意。所以,我并不认识回去的路,我想,你也并不知道怎么回无忧谷。微雨将鸣凤琴赠予你,不过是为着我能施点小法术,将你唤进琴里避险,只是,若是有人真将琴摔了,你可能要一辈子,陪我在鸣凤琴里。是以,若非十分安全,或者十分危险,我不会唤你进来。方才,我听着外面似有打斗之声,却听不到你的声音,可把我急坏了。后来见你进来,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便让你来鸣凤琴里闻些安神香,以定心神,谁知你却哭着醒过来,从今往后,这安神香,我得重新调制了。”说罢,他将香倒在个钵里,研磨碎了,细细地看着,哪一种料的分量放得多了,哪一种放得少了。
“阿凤。”木兮想和她再说会儿话,哪知阿凤现下要做的事,一刻也不肯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