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兮记得他方才说的五座山峰之数,每抵一座,心里便默数一次,一直数到“五”,那座山果然寻常了一些,地势缓和,落脚平稳,林木丛中,隐约有了人行走的痕迹。盛天道:“那人一直跟着我,我只能送你到这里。紫虎是灵兽,让它伴你回家,路途中便有个把歹人,见了紫虎必望风而逃。紫虎自认得回去的路,等你到家,你放它自回便可。”
木兮道:“你既然知道那人要害你,因何不带紫虎同行,我看它能当你一个好帮手。”
盛天瞧着四周林深路僻,道:“这里不过比五丈崖略稳当些,说到无险无阻倒是未必,不过,在这里若有危险,你尽可以大声喊叫,这里有一种树木,连叶子都能聚声,你的声音传在上面,风过时,可以传得很远。”
木兮压低声音道:“那我们悄声说的话,会不会传到那人耳中。”
盛天笑道:“这样低的声音,那些叶子是听不到的,它们只能听到极大的声音。”冷不丁,他大声道,“小爷去了,跟着走吧。”说罢,他冲木兮眨了眨眼睛,背着书箱,疾奔而去。盛天虽然没有当面向紫虎安排护送木兮的事,然紫虎像是将他的话记在了心里,见他奔走,并不跟去,只静卧在木兮脚边,似在等她说话。
立在林中,风在树叶间穿行,发出沙沙的声音,又从木兮身周绕过,吹着她的衣角上下翩飞。木兮稳了稳心神,蹲在紫虎面前,道:“我们走吧,快些送我回家,你好找你的主人去。”
紫虎懂了似的,将头在木兮手上蹭了蹭,轻轻呜咽一声。木兮直起身子,仰观太阳,大体辨别了一下方向,道:“从这面走。”
“哪里走?”木兮前面不知如何多了一个立着的黑衣人,他脸上蒙着黑纱,只露着两只眼睛,发着凶狠的光。“这人真是无情义,留了你来受死,他自己逃之夭夭。”
木兮想这便是一直暗中跟着他们,要算计盛天的人,想他们在山中纵跃起时,他一直随着,武功与盛天至少匹敌,那么,对付木兮,实在只需伸根小指。紫虎后脚蹬着,冲那人低声吼叫。那人冷冷一笑道:“不过个畜生,凶什么凶?呆会儿敲碎你脑壳,拿去泡酒。”紫虎退了一步,仍然无畏地挡在木兮身前。
木兮道:“我不会武功,你准备怎么对付我?”
那人恶狠狠地说道:“我对付女人,有几百种方法,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木兮刚抬起手,那人刷地亮出了宝剑,剑锋过处,寒意逼人。木兮顺手将头发别到耳后,道:“你怕我?”
那人狂笑道:“他我都不怕,我会怕你?”
木兮低头,看着足尖,为了上山,她今天特意换了双新鞋,淡红的缎子,织着水样的花纹,鞋头点缀的米珠,在山间奔跑时,一颗颗,掉了个精光。她仰起头,看了看像是挂在树梢的太阳,看着看着,一片碧绿的叶子由枝上脱落,悠悠飘了下来,她伸出一只手掌,将树叶接在手中,反复摩挲,放在唇边。
那人只是冷眼旁观,直到一只曲子吹奏出来,他双手一合,将剑化作光,将光拢在手里,抛入衣袖中。
“曾记三月暮,深浅喜相连。逐蝶裙翩跹,醉饮倾九天。又复春来到,再觅俏佳颜。浓淡叶葳蕤,且歌且自宽。”木兮用叶子吹的是一曲《踏春归》,芍药丛中,海棠枝上,春意盎然,微雨姐姐看得欢喜,晨风哥哥就作这首诗,谱成曲子,教给木兮吹唱。木兮薄唇轻轻滑过树叶,将这曲子,吹了一遍又一遍,吹到后来,心绪浮躁,曲不成曲,调不成调。那人听着,渐觉心情烦乱,道:“什么样的破曲子,你怎吹个没完了?快住口!”见木兮不听他的,他挥掌劈向木兮,下手无情。
然而,一掌击出,却拍在树上,只见枯枝败叶,纷落如雨,眼前不见了木兮的人影。他大惊之下,四下寻找,只见木兮被个男子护在身后,在他侧面站着。他心中不由暗道:“真好快的身法。拉了一个人去,我竟无知觉。他若从后暗算于我,我今日必得吃个大亏。”心中虽做如是想,嘴上却不饶人,直问道:“来者何人,某不杀无名之鬼。”
晨风冷冷问道:“你是自己滚,还是让我帮你滚?”
那人逞强道:“你是谁,休得趟这混水。”
晨风道:“你可以认识一下,这是我妹子。幸亏你没有动她,否则,你就没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话了。”
那人袖子一鼓,飞出一团火来,绕着他的身周迅速划着,顿时烈焰蒸腾,周围的枝叶经不住炙烤,纷纷落了下来,晨风嘴角只淡淡一笑,右掌轻挥,顿时逆风飘雪,将他的火焰渐渐盖了下去。那人闷哼一声,不由倒退了数步。以他的盘算,是要把些个叶子烤成火球,悉数射在晨风等人身上,纵他本事高强,千百火球齐发,必有十之二三会掉在他身上。他的火不同凡响,凡是挨着的,必是先焚心噬骨,经百般痛楚,才会烧到外面,那时,烈焰中化为一股气,无影无形,甚至人都不及喊上一声。
“你是谁?从哪里学的这寒雪掌?”那人看着晨风,在他眼里,晨风也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年纪,而以他这样的年纪,他不应该会久以失传的寒雪掌。
“只许你以焚心烈焰伤人吗?习宿老怪可好?”
“好!”那人咬着牙说出这个字,身子一矮,就地旋转了几个来回,手中的剑便似是从泥中拔出一般,暗沉无光。
晨风道:“还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