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根根抽, 几乎是一根接一根。
他是什么时候对于好动心的?
记不清了。
好像是意识到的时候, 这姑娘就跟长在他心里似的, 拔都拔不走。
现在回想,他最开始接近她的时候,她挺排斥,两人在阳台上打游戏,他有时候想过去看看她打得怎么样, 刚挪过去,她就不动声色往边上挪。
运动会昏到,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他们班的男生都不敢靠近她。
他抱她的时候她当时全程在发抖,他以为是昏到抽搐导致的。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这一下,像无数把利剑狠狠刺穿他的心脏,笔直地扎在他心上,死死地扎着,让他快要喘不过气。
陆怀征靠着车门抽着烟想,如果他早点遇到她就好了,八岁,他一定会拼死保护她的。
这种无助感,让他很悲愤,很气馁。
他这辈子拼死保护过那么多人,却没能保护最难过最无助的她。
如果看得见的话。
他现在心脏上一定扎着无数把剑,每一把都在捣毁他最后的理智。
刚才离开时,韩教授忽然叫住他,
“怀征,你要相信正义,总有一天正义会像蒲公英的种子洒满世界的每个角落。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帮于好报仇,她小姑父是个人渣,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你是前途无量的中国军人,于好更是个好姑娘,我不想你俩为了这么个社会渣滓,把自己的前程和未来都赔进去,你想想,你跟于好的未来,你都要理智!其余话我不多说了,你是个聪明孩子,我相信你能明白的。”
他何尝不明白。
听见那声“你跟于好的未来”,原是一脚踩进淤泥地里,他整个人一个激灵,浑身毛孔战栗,如果真有那一天,该是什么心情?
他想象不出来。
他总觉得于好还在生他气。
其实在她转学前,两人当时还在冷战。
那会儿陆怀征正准备市篮球赛的决赛,天天忙着训练,除了几节主课,副科几乎都不上了,那段时间两人见得少,作业都是于好帮忙做的,结果有一天,这丫头不知道犯什么毛病,作业也不肯帮他做了,看见他就躲,他训练忙抽不开身,好不容易跟教练请了假,去班级逮人,还没说几句,她就说自己要上厕所或是要去老师办公室,丝毫不给他沟通的机会。
队里的人说是他那阵太忙忽略她了,女孩子闹脾气了吧,没有安全感吧。
后来看见她跟五班的傅冬辉走在一起,似乎去老师办公室搬书,他要上去帮她,也被她当着傅冬辉的面拒绝了,他当时也急了,热脸贴了这么几次,还被她当着其他男生的面给拒绝了。
一想,谁还没点脾气呢!
陆怀征当时年少气盛,好胜心又强,虽爷爷从小教导男孩子不要太计较得失,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甘。那时,他跟胡思琪那帮姑娘多说几句话,那几天于好就不太搭理他。
没遇上她之前,他对这些东西都不在意。后来有了她,怕她生气,他几乎连话都不太跟胡思琪说了,有时候胡思琪爱逗他,上课拿脚勾他的腿,把他惹急了第一次跟胡思琪翻脸。
给她画沙,为她锁操场,为她打架……
别说十八中,就连外校的学生都他妈知道他陆怀征喜欢的人是于好。
他那时爱玩,身边朋友多,每天放学都有一大帮外校的学生在门口等他,那帮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陆怀征这人交朋友不分三教九流,玩得来便玩,玩不来身份地位再高贵他也不稀得跟你玩。
后来陆怀征发现于好不太喜欢自己跟他们玩,他当时嘴上应着,其实私底下偶尔偷偷也会去赴约。有一次,他跟那帮人刚上完网,聚在网吧落下抽烟闲聊,他靠着墙,指尖夹着烟放在嘴边,正兴致勃勃地跟人复盘刚才那把游戏。
说到兴处时,不经意一转头,看见于好正在不远处牢牢地盯着他看。
那瞬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感觉就像是被人当场捉了奸,心虚地很,下意识就把烟掐了,然后乖乖地靠着墙角站好。
别人问,你怎么了?
陆怀征当时咬着唇低声说:“我祖宗来了。”
说完,一抬头,看见于好转身走了。
陆怀征忙跟那帮兄弟道了别,追上去。
然后就不声不响地跟了她三条街,跟个保镖似的,不敢上去招呼,就悄悄跟了三条街,直到停在一个小胡同口,旁边是一家很破旧的电影院,他记得,当时那家破旧不堪的电影院门口还摆着刚上映的一部爱情片,封面很sè_qíng,叫《处处爱,处处吻。》
那时是夏天,胡同窄巷被凌乱的小三轮堆得水泄不通,垃圾满地,臭气熏天。
陆怀征没闻到,眼底只有那姑娘,于好在巷口停了下来,回头恶狠狠地问他:“你跟着我干嘛!”
他当时靠着电影院的门柱子,还吊儿郎当地、坏得不行:“顺路不行啊?”
于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