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紫吾怔了怔,脸瞬间涨得通红:“我没有……爹爹……”在她有记忆以来,魏峣从没有用这种重的语气跟她说过话。
当她从前私底下听到别人议论她爹如何凶,她都会在心里说:那是你们没见过我爹在我面前的样子。从小,爹待她可谓是如珠似宝,他会对别人发脾气,唯独对她,是绝对温柔细致的。
她辩解道:“而且,太子……也没有作践我,他不是都已经娶我了么?”
魏峣面色冷峻:“那万一他不娶你呢?你能拿他怎样?”他不好对她把话说得太直白。魏紫吾对男人的了解少得可怜。万一遇到的男人是贪图她的外表,玩弄一番便抛弃,或者不抛弃,只是当成玩物留在身边,甚至虐待。她要怎么办?
而且,男人和女子之间,最终承受苦痛的还是女子,她若是被人欺负后怀上孩子,又怎么办。魏峣的眼中浮出重重阴翳。
魏紫吾低着头,两只手负在身后,手指用力绞紧,不敢说一句话。与她在外人前的镇静自若截然两人。若太子不娶她,她的确也不能拿对方怎样。
魏紫吾重新抬头看魏峣时,眼里已有点点泪光。女孩在最疼爱自己的人面前都是格外娇气的。她道:“爹,你别生气了。你身体才好。若动怒了又咳嗽怎么办?”
见魏紫吾这个时候担心的还是自己的身体,魏峣将脸略侧向一旁,闭了会儿眼,才又看她。
惟恐她包在眼里的泪花掉下来,魏峣认输道:“好了,不要哭,婼婼,我不再说你便是。”
魏紫吾这才微露笑容,用力点点头。
魏峣早就悔恨过不知多少遍,是魏陵传递的错误信息,导致他的判断失误。关于傅予州的北上,他一直认为对方是与段潜一样,借着“魏二姑娘请其为父亲治病”为由,到辽西刺探情报。
却没有料到……傅予州的确是去刺探情报,但更是太子为得到魏紫吾提出的交换条件。
太子年纪轻轻,便能驯服使唤段潜、傅予州和慕容迟这些性格各异,自视甚高的人,帝王心术的驾驭游刃有余,已臻极致。
魏紫吾一个小女孩,虽比别家的闺阁姑娘多了几分政治敏锐,但若真被太子这样的人瞧上了,有心要捕获她,她又怎能逃得掉。这个方法若得不到她,太子便还会使别的手段。皇家的子孙,习惯了强取豪夺。
更重要的是,魏紫吾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他……因此,相比起责怪魏紫吾,其实魏峣更责备自己。是他没有保护好她。
魏紫吾还不知道魏峣最初知道她与太子的事,正是在突厥尖锋来打探的时候,他冲到敌营里杀了多少个人才稍微不那么暴戾。她随即听魏峣只淡淡道:“我先去处理别的事。”
见魏峣就要走,魏紫吾忙叫住对方:“爹爹这次回来,会在京里待多久呢?”他的话说完了,她的话还没说呢。
魏峣道:“目前还不知道。”
魏紫吾想了想,又道:“爹,我想与你说个事,是关于魏陵……”魏紫吾知道,魏峣既已知晓一切,那一定也会追究帮她隐瞒的魏陵。
她道:“魏陵……他的一切行事都是我下令要求他做的。希望爹爹不要追究他。”
魏峣却道:“我过来之前已见过魏陵,他现下去领军棍了。”
魏紫吾微怔,问:“多少杖啊?”
“五十。”对方也不隐瞒她。
魏家的军棍,五十下,那可是一不小心会打死人的。魏紫吾顿时慌了:“爹,你明明说过的,魏陵给了我,就是我的人。结果你还是要他听你的!”
魏峣目光幽深,问:“婼婼是嫌爹管你太多,是不是?”
魏紫吾立即道:“不是。”可是,魏陵……
“我之所以责罚魏陵,不是因为他听从你的命令,而是他忘记了,保护好你才是他最重要的职责。”魏陵正是因为将魏峣的性命看得重过魏紫吾,才会同意魏紫吾的安排。
“爹……”魏紫吾轻轻扯了扯魏峣的衣袖。若是魏陵因此伤重,那她一辈子都难以心安。
魏峣低头瞥一眼魏紫吾的手。他向来以军法治下,说一不二,但……短暂的沉默后,男人出门朝一名参将道:“去看魏陵那边的军棍打完没,若是没有,减十棍。”
魏紫吾心下稍安。
她想了想,又笑道:“爹,这次省亲,我可以在家住十日。十日后,白日里依旧可以回侯府,但就是晚上得回东宫。”
魏峣只是道了一句:“好。”以示知晓。
魏紫吾急得挠心挠肺的,她爹的反应怎如此平淡,好像根本就不介意她是不是住在家里。
她正想再说什么,魏峣忽道:“贵妃今日申时两刻要回侯府省亲,你有什么话,晚些再说。”是今日中午宸安殿赐宴时,皇帝亲口所说。
“哦。”魏紫吾微愣:“申时两刻?那快到了吧?”那就是说,魏贵妃要在侯府用晚膳?
她这姑母,应该有十来年没回过娘家了吧。这次为了见她爹,居然请到旨意回侯府,也算是皇帝给了旷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