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人,又懂些武功,有他护你,卢娘子全可放心。”
弄碧眼中又涌出泪水,“大人安排这样仔细妥帖,叫妾身何以为报。”
“你好生将孩子生下养大,知你母子平安,在下便心满意足了。”
这厢方杜若送弄碧远走,那厢两个看管卢府内院的兵士晚间进院送饭时,起先不曾注意,只因弄碧容貌出众,加上身怀六甲,平日甚为显眼,其中一个兵士向排队领饭的女眷中看了一刻,忽然看出她不在其内,问其余女眷,皆道早间还在房中。兵士找遍整个院子不见人影,方想起方杜若箱中的机巧。
让人在眼皮底下运人出去可是失职大罪,加上受了人家的银两,纠缠起来愈发讲不明白。何况以方大人与六殿下的关系,焉知此事不是六殿下授意,即便六殿下真不知道,事发出去,也只会护着方大人。六殿下的脾气可不是吃素的,若到时迁怒泄露生事之人,自家的脑袋恐怕就要搬家了。那两个兵士这般商量着,便悄悄在手边的女眷名册上勾去一个不起眼的服侍丫鬟,只道记录之时名字写错、涂后重写,失人之事全未声张。
毓疏最后一次去看废太子毓宁时,檀香盘上承着金屑酒。
碧玉杯中酒浆青绿,金屑沉浮,诡艳不可方物。
鸩羽浸酒,酒愈醇毒愈烈,七步断肠。
“父皇终是下旨了么。”
毓宁的声音平静。
毓疏将托盘轻放在牢床上。
“臣弟与丞相苦劝,无力回天。”
毓宁将碧玉杯拈起,转动杯子注视着其中流离的光色,道:“以金屑酒赐死,也算至高哀荣。太子妃她们呢?”
“赐白绫自尽。”
“庆琰庆琮?”
“红绫缢死。”
“余下家人呢?”
“大辟。”
毓宁涩声笑起,“真干净。”
“皇兄还有什么想吃的,想得的,臣弟现在去操办。”
毓宁坐在牢床上,抬头看着他,“现在也只有你还肯叫我一声皇兄。”
毓疏低眉无话,毓宁续道:“这些日子你常来看我,大理寺上下蒙你关照,也丝毫不曾为难于我,古往今来,废太子做得这么舒坦的,我是第一个。”
“皇兄本无过错,只被卢衡牵累。”
毓宁摇头,笑,“有无卢衡都一样,是父皇……老了。我从来不是受宠的儿子,只因身为长子,母亲身份尊贵,父皇不得不立我为储。我小时候傻,以为父皇从不抱我亲我是因为太子与平常皇子身份不同,后来自己得了儿子才知道,同是亲生,亦有亲疏之分的。”
“父皇对皇兄向来倚重,臣弟与满朝文武俱看在眼里。”
“倚重和疼爱原不相同,换成是你,你想要哪个?”
毓疏低声道:“皇兄知道,父皇亦不疼我。”
“我是知道,所以对你说这些。”
毓疏抬头看向毓宁,目光闪动片刻,继而深沉。
毓宁轻轻言道:“你许不是我们所有兄弟中最聪明的,却是我们所有兄弟中最适合做皇帝的,哥哥将位子腾给你,原也应当。”
毓疏跪下叩道:“臣弟不敢朁越,望皇兄收回前言。”
毓宁探身向前扶住他的肩膀,亦屈身跪在他面前,两人咫尺相对,毓宁淡淡笑起,道:“我知道这儿是你的地方,在这儿没有话不可以讲。皇兄无能,忝列太子之位,来日做不了好皇上,如今将位子腾来给你,皇兄心甘情愿,你只不要再给他人。”
毓疏望他不语,毓宁道:“父皇最疼的是谁,你心里比我明白。来日动手,即便为了哥哥我,也莫要心软,知道么?”
毓疏喉间哽塞,只闭目点头。毓宁凑过来单手轻轻搂住他,脑袋放在他肩膀上说:“小的时候,弟弟里面只有你不怕我,也只有你愿意伸手抱我。”说话间他将酒杯慢慢向唇边送去,浅尝一口,轻道:“真是好酒。”
毓疏身上一震,毓宁将杯中鸩酒饮尽,凑向他耳边道:“毓疏,好弟弟,来世为兄弟,莫生帝王家……”
玉杯坠地,声调脆烈,怀中人像突受寒风那般微微发起抖来,毓疏搂紧自己的哥哥,听他的呼吸变得绵长断续,起伏无定,最终静静止息。
他的心中有刺骨的痛,有寻不到去处的憎恨,有无涯的茫然,但是没有愧悔,一丝都没有。
来世为兄弟,莫生帝王家。
第五章 太仓谁为散红粟,怜君何事向天涯
三伏将过,陌府花园池塘中自天竺来的蓝睡莲初次开了花。用过晚饭,陌楚荻与陆氏夫人在池边垂杨柳下坐着,陆氏拿些散碎点心逗弄池中的锦鲤,陌楚荻静静看着花草。如虹自陌家本宅过来,一路未让通禀,行至他夫妇二人背后低唤了声:“哥……”
陆氏夫人转头见她,忙起身问候道:“小姑过来了。”如虹向嫂嫂点了点头,又唤一声:“哥。”
陌楚荻这才听见人来,回头看她。
“哥,如虹有话跟你说。”
陌楚荻见妹妹的神色与平素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