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日落,平静的一天过去,后一日的上午,没有大风,阳光普照,称得上是天公作美的难得好天气,罗开先的中军主营校场,众多的侍卫一大早训练结束后就开始了清扫和布置条桌,铺设地毯和皮毛,准备膳食,因为这是约定好邀请周边小部族头人聚会的日子。
事实上,在他们整理的同时,那些小部族的头人已经到了营地的外围。只不过他们的护卫是不允许进入中军主营的,只能停留在外围一个专门招待访客的营地,那里也将是未来招待来往客商的专门区域。
所有受邀前来的部族多数都是居住或游牧在灵州周围百五十里之内,他们部落的人数都不多,最大的部族也不过五千人,还要算上老幼妇孺,最少更是仅有千多人,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个村落的人口。
当然他们的居住方式与农耕的汉人多有不同,因为唐亡之后,河西一带连年乱战,人口损失得严重不说,就连基本的传承都丢失殆尽,其中几个穷困的部族更是捕捉黄羊和野驴牧养为生。
罗开先翻看着阿尔克口述,努拉尔曼负责抄记的文字材料,上面是关于各个部族概况的描述,其中有几个部族的头人曾经来拜访过,只是之前他事务繁忙难得余暇,故只是匆匆见过一面,并未来得及详细了解,借着这次的聚会,说不得要仔细沟通查探一番。
日上正中,奥尔基走了进来,低声道:“将主,校场的筹备已经就绪,各部的头人均已到达,就等将主到场……”
罗开先霍然起身,“走,去看看!努拉尔曼跟着我随行记录!”
说了话就开步向外走,被他点名的书记员连忙抓起罗某人的熊皮大氅紧紧跟随。
……
新建的这块中军主将营面积其实一点也不小,四周一圈一人高的圆木栅栏,内里木屋除了罗开先居住的占地数百平米的主屋,另有供给护卫居住的木屋六十套,这些木屋虽说稍小些,却也每套都足可容纳十人,此外还有武器库、杂物库、马厩、哨塔、涮洗房、餐厅等一众附属套屋,这还仅仅是地上建筑,地下则另有地窖、仓库若干处,最显眼的还是内有一块足有五十亩的小校场。
现在这块小校场的中央被清扫干净,四十多个长条几案横平竖直的摆成了方阵,几案上面摆放了一些时令瓜果干果,几案后面更是铺设了一些兽皮以供坐卧,几案方阵的东侧空地上,架设了七八堆篝火,提前被烹制好的牛羊正被火焰烧烤得色泽金黄香气四溢。
在一众亲卫的带领或说押送下,四十三个小部族长带着一两个随从走入这片校场,这些人高矮瘦俱全,唯独没有胖子,身处党项、契丹、吐蕃、回鹘几大势力夹缝中生存的他们说是想要依附于哪一家却缺少门路,说是朝不保夕都算不上夸张,因为时刻有可能会有哪路豪强过境——面对刀兵可是说不清道理的。
进入灵州营地,除了几个曾经来过的人,余者无不为诺大的营地所震慑。当然并不是木寨围墙就能震慑人,这些小部族头人虽是人少势弱,却怎也见过些世面,区区木寨围墙比之最近的兴州围墙都远远不如,但是能在一个多月凭空建起方圆十数里的完整营寨,可不是平常人能够做到的。
及至见到灵州这边一众雄壮的士兵,还有难分血脉的高大异族战士,这些头人更是心里怯了三分,有懂得军旅之事的明白人,能够看懂整个营地的防御犬牙交错,处处看似平常却杀机暗藏,路上观闻的骑队、营地守卫的戍卒是难得的精锐,连同普通民众都行止有律,那精气神比之平常部族的兵卒也不逊分毫,内心里留存的想法更是消去了大半。
这些人并非全是趋炎附势之徒,能够拉着一只族人在河西这片土地上谋生,本身多少是有些能力和骨气的。
但骨气这东西可不能当饭吃,自家吃不饱,家人族人跟着吃苦受累衣不蔽体,族人更是在苦累与病痛之间徘徊,谁人还能有所谓的骨气?
等到所有人进了准备好的会场,罗开先正好从房子里走过来,他眯着眼睛远远地打望左顾右盼的客人,除了三五个是曾经见过一面有些印象之外,余者并不认识,但从面孔和肤色上可以看得出来多数人都是汉人或者说有汉人的血统,其余看着像外族人的家伙也多是沿袭汉人的习俗挽着发髻。
老罗心底轻轻叹了口气,自己这归来的时间还算正是好时机?
远观来客的衣着发式,可以很明显的分辨出是典型的东方汉人风格,也就是说汉文化对这片土地的影响还在,并不是“史书”中记载的西夏人剃秃了头顶的那种古怪风格。
一些明显是中亚外表或者干脆是白人相貌的家伙,留着的发式却是东方的发髻,身上的衣服也明显是右衽的袍服,只是那偏黄的带着些卷曲的头发,让罗某人看着怎么都有些违和感——这感觉和罗某人在后世看到穿着汉服的白皮游客一样。
等到距离越来越近,负责引导客人的李铮走上近前,开始给罗开先逐次介绍众人,他才发现一个个行礼的部族头人多数采用的都是汉人的抱拳作揖礼节,包括几个白人外表的礼节也同样毫不含糊,言语与举动看起来比他这个后世人还要规范。
“将主,最后这一位孟族长,他的部族在河对岸向南三十里碎石山脚下。”站在老罗身侧的李铮随口介绍着,他这里用的里还是延续了一路行来的习惯——罗马里,三十罗马里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