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人秋汐不认识,宋大财却是认识的,长得干干瘦瘦的,是阿略叔的长兄田阿火,也就是桂子坑村的保正。
要是秋汐知道这人就是被庞旭骗得脱裤子的田阿火,怕是又忍不住要笑了。
宋大财没有笑,他大概猜到了田阿火的来意,但还是问道:“阿火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快进屋里来坐。”
田阿火点点头,进来屋里后,也没有坐下,就在屋子中间站定了,说道:“大财,眼见就要秋收了,你家种的七分田,长势可不怎样啊。”
宋大财家有七分田,就是向田阿火租的。三叔公在世时,向来都是他去打理。年景好时,刨去租子后,这田里收的米可以勉勉强强足够果腹。
今季的秧苗刚插下不久,三叔公就在矿下遇难了。
宋大财从地宫下侥幸逃生之后,又因为毒发干不了什么活,直到最近他身体好了些,去看了看,拔了些稗子。
这样一来,这田里的稻子能长得好才怪了。
“是啊,长得不怎么好。这还是老天爷开眼,没有什么旱涝,要不然还要糟糕一些。阿火伯,你坐啊,我去给你倒碗水。”宋大财转身去就去厨房取碗。
田阿火却是跟着宋大财进了厨房,四下打量了一下,说道:“大财啊,菜还不错啊,还有肉呢。”
宋大财在碗橱里拿了一只碗出来,答道:“这肉啊,是山上打的野狸子。吃了两天了,还有这一半。阿火伯,你要不要,拿一半去吧。”
田阿火摆摆手,说道:“不要不要。你身体也不好,多吃点肉也是好的,我就不要了。”
宋大财见他不要,只好说道:“阿火伯,那你外面坐,我给你倒水啊。”
田阿火也没有怎么答话,走了出去。
宋大财倒了半碗开水水,从陶罐里撮了些茶叶放进去,端给田阿火:“阿火伯,家里没有什么好茶,你就随便将就一下吧。”
“不用不用,我不渴。”田阿火出去后,也没有找凳子坐,就转身来,又摆摆手,“大财,你三叔公不在了,你也不会打理,我是跟你说一声,这田下一茬我就不租给你家了。”
宋大财见田阿火不接茶碗,就将它搁在桌子上,又说道:“阿火伯,你坐啊。你家的田多,总是要租给人的。我不会种田可以学的,这田还是租给我吧。我也得靠这田吃饭呢。”
田阿火笑了笑,说道:“你以为种田像读书这么简单啊,不会种田,会亏得连租子都不够的。这段时间不是矿倒了吗?村里有人就想着有时间了,打算多种点田,已经跟我说好了,多给我三分租子,把你家种的这块田租去了。你就不要种了,上一茬欠的租子和这一茬的租子,你就先给我就好了。”
宋大财心中暗暗算了算,觉得加三分的租子的话,这田就种起来就很不划算了,连忙说道:“阿火伯,我家中也没有余谷了,你看,马上要秋收了,你看是不是等收了稻子再给你租子啊。这种田的事,我考虑考虑,再给你答复。你看好不好?”
田阿火又摆摆手,说道:“你不用考虑了,种不来的。这租子,也不要等秋收了。矿上不是赔你钱了吗?折算成钱给我也是好的。秋收的稻子,你收好,就不用再费心费力去干农活了,好好读书,去考个好名堂出来,吃吃大宗国的俸禄,还种什么田啊?”
宋大财又说了不少好话,可田阿火还是执意现在要租子,没有办法,宋大财只好拿了钱交给他。
田阿火细细点好了钱,好好地揣进兜里,拿起茶碗,咕嘟咕嘟地喝了两口:“刚才我看你厨房里的野狸子肉还是不错的,我也是好久没有吃到野狸子肉了,你这么客气,我也不好意思不要,就去拿一块吧。”
说完,他也没有等宋大财回话,就进了厨房,拿起菜刀“啪”的一声,将半片的野狸子剁成两段,抓起大的那半段就走。
宋大财跟着他出去,问道:“阿火伯,你不多坐一会了?要不在我这吃了饭再走?”
“不了不了,我回家做午饭去。吃完饭后,我还有事呢。”说着,田阿火就快步迈出宋大财家的大门。
可是他还没有走几步,莫名其妙地脚下一绊,摔倒在石垓地上。
这一跤田阿火摔得不轻,倒在地上哼唧哼唧了好一会还没有爬起来,手中抓的半段野狸子都摔得远远的。
宋大财正想过去扶他,心中一转念,就靠在门边不动了,口中喊到:“阿火伯,你小心点哦。”
田阿火趴了一会,爬了起来,转头就骂道:“谁!谁绊我的!?”
可是他身边明明就没有人,宋大财还靠着门边看他的笑话呢。
田阿火心里感到有些奇怪,自认倒霉,就不骂了,低头找了找,见到那块摔得远远的半段野狸子了,就走了过去。
可是当他走到跟前,弯腰就要捡,只觉得一阵风吹过,那半段野狸子就像突然活了过来一般,从地上弹了起来,画了一道美妙的弧线,又跌落了下来,正中离石垓地远远的一大坨新鲜软嫩的牛屎,直挺挺地插在正中间,活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石堋嶂。
宋大财将这一幕看到眼中,嘴巴弯弯地笑了起来,连忙又叫道:“阿火伯,洗一洗还是能吃的。”
田阿火有些恼火又有些惊怕,半段野狸子也不要了,四处看了看,飞也似的快步跑走了。
田阿火走了之后,宋大财一转身,正看到秋汐在屋里已经显出了身影,依旧是绝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