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睡着了。
不知道他多久没有休息过了。
周醉醉不忍心叫醒他,蹲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虽然知道刚刚她在阳台上摔倒的巨响都没能弄醒他,但是她的动作仍是小心翼翼。
直到双脚麻木,如同针扎,她才变换了姿势,松了松,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栗融察觉到床垫有细微的震动,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如同一只困兽的哀嚎。
极度的困倦让他的大脑难以思考,他像虾米一般缩了缩身子,一只手不耐烦地抓了抓乌黑的短发。
周醉醉霎时僵住了,屏住气,下意识地将手抬离床面,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栗融的眉头微微蹙起,眼皮动了动,而后徐徐睁开来。
那一瞬间,犹如寂静无声的西伯利亚,刹那间飘起了雪花,空气中的风如同呼吸一般轻,雪花颤了颤,改变了下落的路径。
周醉醉的心脏怦怦直跳,好似小鹿乱撞。
“我,做梦了?”栗融皱了皱鼻子,嗓子由于太久没有说话,沙哑得好像磨砂纸在温和地擦着她的耳朵,“你怎么在这里。”
周醉醉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栗融伸手捏了捏周醉醉软嘟嘟的脸蛋,“是真的。”
周醉醉被他逗笑了。
栗融胡乱擦了一把脸,单手手肘撑起身子,坐起来,不解地问:“你怎么坐在地上?”
“害怕吵醒你。”周醉醉柔声说。
栗融醒了,周醉醉终于能够自由活动了,她将手支在床上,站起来,成倒v状,让身体舒展开。
呆滞半晌,栗融的意识才渐渐清醒过来,他忽的抬头问她,“你是怎么进来的?”
“嗯……”周醉醉的动作顿了顿,头也不敢抬,心虚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阳台。
栗融眉目一横,大步下床,连拖鞋也不穿,就往阳台走过去。
阳台上,窗户大开,连接着对面窗口铁护栏的粗绳,被随意地丢在地上。
栗融光着脚,站在地砖上,一眼就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的身材本来就高大,这会儿逆着光,背影的四周都笼罩着刺眼的光亮。
周醉醉被他的气场震慑到了,自觉胆怯地躲在窗帘后边,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注意他的行动。
“周醉醉。”栗融转过身,语气叫人不寒而栗。
周醉醉立刻缩进了窗帘里。
“过来。”栗融厉声道。
周醉醉低垂着头,挪着小步走出来。
栗融向前两步,拎起她,环在胸前,旋即走到窗边,用身子压下她,迫使她往下看,“你知道这是几楼吗?”
冷风从周醉醉的领口灌进去,她被冻得瑟瑟发抖。
“十……十七……楼……”她嗫嚅地回答。
“你知道还敢过来?你不要命了吗?!”栗融气得肺疼,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许多。
“我……我有做安全措施,我在身上绑了绳子……”周醉醉气弱,却仍硬着头皮解释。
“安全个屁,你要是真的掉下去了,这根破绳子能撑多久?到时候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谁他妈来得及救你!”栗融说着,右手握拳,往窗台上重重地砸下去,那声响吓得周醉醉一抖。
见他如此,周醉醉心中的气也上来了,她扭过身子,用力地推开栗融,“你以为我想过来啊!我把你家门都快砸烂了,你都没有一点反应。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我能怎么办啊!我连上灯塔都害怕,这么高的楼,难道我不怕吗?难道我不要命了吗?我只是更怕你死在里面啊!!!”
她激动地哭喊起来,眼泪情不自禁地盈满了眼眶,一滴一滴“嗖嗖”落下来,比水坝开闸还厉害。
栗融心中动容,眼神瞬间柔软下来,如同冰封的心被春风从四面八方包裹起来,连一丝的缝隙缺角都没有留下。
“狗咬吕洞宾!”周醉醉呜咽着胡乱捂住眼睛,抬脚往门口走。
栗融一把拽住周醉醉的手,将她紧紧揽入怀中,低头连声轻哄:“对不起,宝贝,你别走。我错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温柔地亲吻周醉醉的头顶,声音哽咽,眼中有莫名的水光。
周醉醉抱着栗融大哭起来。
一切的恐慌、害怕、担忧、疼痛,都在他的怀抱中消散。
一切的强压、焦虑、绝望、沮丧,都被她的眼泪所融化。
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只要她站在你身边,就足以消灭你所有的坏情绪。
她的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句话,都能为你带来光明和温暖。
她笑,今天便是春天。
她哭,天空中就会落雪。
栗融以前看到那些鸡汤,心里都会不由自主地腹诽一番:什么玩意。
可是此时此刻,他愿意被打脸,打到肿也没意见。
因为他觉得那些话,说的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