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自知此刻不能慌忙,只依礼答道:“回冯娘子的话,奴婢正要去花房记今日春禧殿的草目录。”
“春禧殿?”冯簪一怔,正欲开口询问,只是心里一动,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转口道:“如今在春禧殿伺候,大约不必往日罢?”
杜衡心疑,只是她知晓冯簪与安檀之间的龃龉,不敢照实回答,便道:“做奴婢的,自然是依着主子的吩咐办事,奴婢不敢抱怨。”
这一句话说的不明不白,冯簪也听不出其意,只点了点头道:“你有这样的心思便好。往后走路当心着些,去吧。”
杜衡松了一口气,忙谢恩后离去。冯簪看杜衡远去的身影,满心疑惑。正欲离去,只在余光中看到一抹浅粉宫装,冯簪心中一动,带着侍女转身而行,不过三两步猛一回头,正看到一个侍女从墙隅后迅速转出身来跟着杜衡,冯簪心下明了几分,当即按捺下来不提。
且说杜衡到了华清殿,自是请人通传,小宫女瞟了一眼杜衡,不情不愿前去通传,顾之湄正在殿中与和慧帝姬叙话,写意附耳说了,之湄一听是春禧殿的人,只回了一句“不见”,便不再理会。
不过片刻,通传的宫女又进了殿门道:“夫人,那奴婢说只有一封信要亲手交给娘娘,既娘娘不愿过目,当如何处置?”
“信?”顾之湄疑惑,若是传话自然不必听,但若是有信,便该是物证。之湄只觉这封信并无这般简单,便道,“把信呈上来,且让她殿外候着。”
又过片刻,仍是那宫女呈了信上前,之湄让瑾瑜回了西暖阁歇息,便接过信来,那不过是一张寻常的牛皮纸信封,拿在手上并无分量,之湄撑开信封,却见里面空空如也,之湄微微一怔,已是阖眸隐怒,将信封撂在地上,凉声道:“让她进来。”
杜衡如愿上殿,恭谨行礼道:“奴婢参见贞慎夫人,贞慎夫人长乐未央!”
顾之湄反怒为笑,道:“韦娉之能调教出你这般宫女,也算是她的本事。说吧,何事?”
杜衡从袖口中掏出已去了信封的信来,双手呈上道:“娘娘要与夫人说的,尽数在这信中,还请夫人过目。”
顾之湄一怔,心中已明白过来,她本以为杜衡是借信封请求上殿,却不想杜衡是担心她接了信未经过目当即焚毁。她确有此心,却不想这丫头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不由赞赏眼前之人的心思,哂笑道:“你这丫头能想出这法子交差也算是灵巧。虽是春禧殿的,本宫却不曾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杜衡依礼道:“奴婢贱名恐污了夫人的耳。贵嫔娘娘交给奴婢差事,奴婢不敢怠慢,夫人的赞誉奴婢不敢领受。”
顾之湄也不再追问,扫了杜衡一眼,便将目光挪到手中的信上,一封信看下来,眉眼间已渐渐含怒,只是她最擅隐忍,缓缓将信放落在案上,万般恼火化作一声叹,如蝉翼一般轻而颤抖,叹罢对杜衡道:“你回去复命,本宫今日便可面见韦氏。”
杜衡不想这般顺利,忙叩首去了。殿门方阖上,写意已惊道:“夫人,这是何意?”
顾之湄垂下眼帘,睫毛在眼睑落下一片柔和的鸦青色阴影,不理会写意,淡淡道:“听雨,去备辇,本宫稍后便去承光殿求皇上的旨意。”
听雨依着吩咐去了,写意见状愈发焦急,忙上前问道:“夫人,韦贵嫔究竟说了什么?您要做什么?”
顾之湄端起茶盏来悠悠饮茶,道:“韦氏只字未提她的目的,只将当日她与本宫筹谋瘟疫之事详述于信中。她既以此相邀,本宫去见见她又有什么打紧?”
写意一听顾之湄要去见韦氏,愈发心焦道:“夫人,韦贵嫔她如今被禁足,无论说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的,更何况,当日韦贵嫔获罪时,便意欲攀扯夫人,夫人不也是推了回去,如今安然无恙吗?”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顾之湄缓缓道,“韦氏如今戴罪之身,若有同谋,连同韦氏,皇上必然不会轻易饶恕。她是孤注一掷,可本宫离间傅、柳二人之计方成,这个时候,万不可有半分差池,否则本宫所做即刻化为乌有。”
写意劝道:“夫人所做都是为了保全端仪帝姬与如意帝姬,如今两位帝姬安然无恙,即便被她们二人知晓,不过是对夫人心有怨怼,怎会憎恶夫人呢?”
“如何不会?”顾之湄凉声干笑道,“元妃与熙妃如今貌合神离,各自对本宫礼遇相待,便是本宫的保全之道。她们二人视帝姬为性命,若知本宫刻意利用,自然会与本宫反目成仇,更有甚者,若是联手对抗本宫,本宫该如何应对?”
写意噤声思索,也知之湄所言在理,语气中透着几分失意道:“韦贵嫔为何偏偏针对夫人,明明夫人才是最最顾全大局之人啊!”
顾之湄轻笑道:“她如何会在意这些?如今她禁足在翊坤宫,人心尽失,唯有本宫有把柄在她手中,不得不助她一臂之力。”
写意大惊失色,噗通一下跪在顾之湄脚下,“夫人,万万不可!您与元妃费尽心思扳倒韦氏,若是此刻襄助她,岂不是万般心思白白浪费?”
顾之湄心意已决,笑道:“不过是降了几级,何谈扳倒?若要扳倒韦氏,只怕没有这样简单。为今之计,只有先去见她一见,再做打算。你可知她为何书信于我,而非命宫女传达?”
写意不了顾之湄作此问,只摇了摇头,顾之湄续道,“一则,是不敢轻易告知那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