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我是象王之孙,祖父命我上山学艺不得解开妖力禁制。我一旦认真出手,一个指头就把你弹死了。那我就要跟着你这个死人一道受重罚。你算定了这点,百般嘲弄和羞辱我,你说你是不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呢!我最恨小人了!”
卢难敌眼睛都似喷火,却狂笑起来。一个少年老气横秋的大笑,实在有些滑稽。
他说的那番道理我确实没有想到,我不由接口道,
“无论道术还是武道,掌握分寸,运御有度,是修行的根基,越强的力量越需要精微的控制。那些真元仿佛山洪海潮的金丹,收敛气息,就和寻常人没有两样。如果你是一只未受正宗道术教导的野生象妖,需要经历无数试错才能收束自己的力量,在此以前在人间行走坐卧都极不方便,与人牵手都会捏碎对方的骨骼,与人拥抱都会挤伤对方的内脏。但受我宗门栽培之人,绝不该约束不住自己的真元。”
“等打烂你嘴巴,瞧你还能扯!”
卢难敌急速晃起脑袋,越晃身躯越大。才数个呼吸,已经长成了丈二高的象头人,妖力云蒸,真元增长到寻常炼气士的百倍,妖气滚滚如热浪排出。他通体洁白如樟脑,耳似一双芭蕉大树叶,牙如铜柱,他的长臂卷起一段原先被四象轮折断的树干,径直扔向我。
我一纵上树。树干砸空,连带着推到周围三四颗根深叶茂的参天古树。
小象嚎着狂奔趋近,地面都为之震动。长臂扫、缠、劈。常人或许会吓得魂不附体,在我眼中这就是将出招写在脸上。我鬼魅般地贴在小象的长臂上,全不受他动作影响,有时又跳到他身上摸摸眼睛,扯扯耳朵。这孩子蛮性大发,一味狂打,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忽略掉只有我心肠毒点,立马能将他戳瞎。缠斗一刻钟点,他连我一寸皮肤都没有摸到,小半片树林却饱受卢难敌蹂躏。我们打出驱虫香庇护的范围。无数毒鸟、毒虫却纷纷外逃,有毒虫吓得去咬卢难敌,但他的大象妖身体量巨大,也不在乎这些小毒,不过面上浮现数个呼吸的黑气,不久即退去。
既是门人,我用不出阴损和血腥的道术和武技,又不便动用金丹真元,只能以逸待劳,候着卢难敌自己累垮。正烦恼间,忽而二道光华落入林中,止住我们相斗,却是盛庸和常欣。
盛庸轻捷一指点在小象的胁下,卢难敌哇地一叫,立时又缩回了赤着上身的壮实少年模样,汗出如浆,大字趴开,倒在地上,不住喘气。
“你先安静一下,候我处分。”
盛庸道。
我又跃回树枝上。盛庸这手超出了我的见闻。他是以指剑施放的纯正点穴术。这都不难,难在他如何对妖族的经脉穴窍洞若观火,没有这种不宣之秘,外行金丹只能硬斫硬斩。
“修真界的惯例是不能以大欺小。便是武神周佳,也要降至道胎真元,才和南宫磐石试手。你比他们历练了许多,瞧这些孩子被打的,你可大大不该。”
常欣先是去护那些被我打得欲仙欲死的小朋友的,以葫芦中甘露抹上,被我揍出的内外伤俱消。她语气埋怨,却不严厉。我坐在树枝上,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是用炼气士真元和那些孩子玩玩,只是他们太不济了。
盛庸板着脸训斥卢难敌,
“私用神器,学艺舞弊,还私下斗殴。常长老,我罚他去度人院清理便溺一个月,何如?”
常欣欲应不应。小象卢难敌指着树枝上的我,先嚷起来,
“常长老,无名子和我们一道斗殴,要罚须要连他一道罚去清理厕所!还有,盛长老,用神器偷懒是我不对,但神器是我爷爷赐予的,就是长老会都不敢没收,你还给我吧。”
盛庸、常欣脸色有点为难。僵持了会,盛庸瞧了我一眼。
我装作没看见。
盛庸干咳了下,向卢难敌和其他小朋友厉声道,“尽瞎闹!等你们走到传功院再说!区区上传功院的路,要从第一天日出走到第二天日出!”
小朋友们搀扶着不满溢于言表的卢难敌,一溜烟散了。
留下盛庸和常欣望着我。
终于,盛庸先道,“原师弟,你和殷师弟太调皮了。我宗用心正羁縻妖族,象王的神器岂能乱收。”
我一笑,他们已经知道了。
常欣劝道,“罢了,往事难追。怪道我见你们心头不宁,原来正是夫君所卜,今日原师弟该至昆仑。门人们反正是要在第三关前饮食晚餐。盛师兄,他们暂由你照顾。我夫君邀请原师弟一晤,我们过会在道兵院驻林见吧。”
盛庸允诺。
修真界能卜知之辈,皆是非同小可之人,不知道是昆仑哪位高人是常欣的道侣。她既然邀请,我便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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