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看了会书,便被向晚吸引过去。
他跟着珈瑛大师学玉雕,最初一年是由大师雕刻玉杏画,大师仙去后便由他一人独自刻画。足足两年多的时间,他开始并不知画的主人,只知师父留下比摹的那一卷杏画真是天人之作。如今知是向晚所画,又见她现在动笔,亲眼目睹,再次惊叹。
向晚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吃惊过了。手中的笔一滑,半副杏画便这么一笔而败了。
“珈……珈瑛大师托梦?”
梦本是无稽,钟离虽小,却也只是当假不当真。问题是这无稽之梦,一语说中了向晚的身份。这让向晚一时有些无措起来。
而向晚与钟离不知的是,折兰勾玉知向晚又在教钟离,恰好过来,打算不露面,只是从旁看一下钟离的资质,他想走这一步棋,自也不想自己正式而高调收的徒弟是个庸才,却没想到刚好听到这段对话。
“是啊。”钟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讪讪道,“那梦跟真的一样,师父还说让我告诉你,别动情,别婚嫁,别破了封印。”
这一些,他并没当真。只不过这两天委实与向晚相处得好,此刻放松聊天,才当说笑来着。
可是听着的两个人却不一样了。向晚最是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折兰勾玉远远的听到,皱眉陷入深思。
“你信么?”
钟离脸微红,终是摇了摇头:“仙子不是该在天上的么?不过小姐姐比天上仙子还美。”
向晚不由就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明日我们便去学堂,报个名,明年你便可以上学了。”
“小姐姐……”
向晚拉了他回桌前,淡淡笑道:“好好看书,若珈瑛大师还托梦给你,你便告诉我,顺道在梦里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也很谢谢他。”
自从海岛醒来,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杏花封印恢复最初模样,她不是没尝试过仙法口诀,结果无一能成。有时候她也不想多想,被贬下凡,玉帝何尝留过一丝情面。甚至不止不留一丝情面,对一个初来仙子无意犯的错,他当时的怒火甚至有些夸张。
她自是与玉帝不熟,也不知是他惯来的脾气便是如此,还是对她是一个例外。七世命断婚嫁,然后直接升了仙。她最近反反复复的想,这升仙,算是一种补偿,还是这些经历本就是一种磨砺修行?这两者,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第二日从学堂回来,钟离回了他的小客房,向晚刚与折兰勾玉说完学堂的事,便见老管家亲自来报:“少主,外面有一妇人和孩子求见向小姐。”
向晚与折兰勾玉皆抬头,怎么海岛回来之后,求见向晚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
“有说身份么?”
“说是杏花村来的,还说是向小姐的家人。”老管家略一犹豫,抬眼看了眼折兰勾玉,如实回答。
“不见。”向晚倒是干脆,直接拒绝。
“先领他们下去,在客房住下,说是向小姐现在不方便见客。”
老管家领了命下去,向晚才道:“一早没了关系,又见来何用。”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撇不清这层关系,便也得尽了人事,至少面子上总得做足,以免落人口实。”
说得还真是直白与赤裸,有她最欠缺的世故与圆滑。不过她就是不愿意世故,不愿意圆滑,不喜欢的人最好从此不见,见了也不过给自己添堵:“到时若不能让她们满意,结果不也一样。”
折兰勾玉摸了摸她的头,笑:“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向晚抿了抿嘴,头一偏,淡淡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
折兰勾玉失笑,收回手,意味深长:“是,小晚现在是大人了。”
向晚脸上一烫,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
折兰勾玉看着她笑,暖暖洋洋,一头华发,竟令他平添一股清逸俊雅。
来人正是向夫人与向阳。向晚与折兰勾玉一时都没有出面,老管家安排了他们住下,顺便问了所为何事,却道原是向老爷病逝,孤儿寡母的前来投靠向晚。
老管家一字不差的原话禀报给折兰勾玉听,向晚坐在一边,听闻父亲过世,神情平静。老管家禀报完,便告退了。
“小晚……”折兰勾玉想看清她平静神色后的不平静。
“无碍,生前互不关心,死后又何必惺惺作态。人死不过一堆黄土,娘的坟都没动,他的更不必费周折了。”向晚起身,弯身行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死了,他虽算不上善待她,毕竟也是有血缘的。然而逝者如斯,有的也不过是一些难过,除此之外,并不想去改变什么。有些荒唐,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还有血缘关系的,竟是从小恶魔似的欺负她的弟弟。
血缘是什么?是世人评判与批判的一个筹码与法则。如折兰勾玉所说,既然全个面子,她也不能无视那一对孤儿寡母。想来真是觉得可笑,此前她从未对她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给过她一个母亲的温暖,现在她却必须去履行女儿的义务,塑造一个可依靠亲人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