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了一方术士谬论之故。既然其有归属之心,又已送质子入京,我东庆乃是天朝上国,仁厚宽宏,理应不计前嫌,予以接纳才是……至于赐封,左右不过是一个称号,即便封他为侯,亦可另派朝中官员治理当地,二者相互牵制,则西南边境可定。”
明德帝唔了一声,稍顷又道:“你上回说的和亲之事,进展如何?”
段兰成迟疑片刻,说道,“那有狐族少主想求取我东庆公主为妻,以示两族交好,永无异心。儿臣也觉可行,还要看父皇您的意思……”
“嗯,”明德帝淡淡应了一声,“朕看此事可行,改日可在宫中设宴请那少主前来,若是合适,就从你那些皇妹中挑一个许给他吧。”
“父皇,”段兰成道,“此人儿臣也见过,无论品行容貌,皆是百里挑一,只是我东庆适龄的公主都已出嫁,父皇您看,是不是从朝臣女儿当中择选一人,代替公主出嫁?”
明德帝往后靠在那一方玉枕之上,双目微阖,却朝他摆了摆手道,“此事皇儿自行定夺,朕有些乏了,你先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父皇保重龙体。”段兰成施了一礼,即便告退。
待他走出殿门,明德帝在那玉枕上靠了一阵,忽而缓声说道:“方才你二皇兄所言,皇儿以为如何?”
那暗黄帷幕之后却还立着一个人,此时转出来道,“孩儿以为,皇兄所言甚是。”
“呵……朕倒是忘了,你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明德帝低笑了两声,有些感慨的道,“若是单以才能而论,你那二皇兄确实要比太子更胜一筹,朕众多皇儿当中,无人能出其右,这也难怪那些老臣联名上书,要劝朕改立他为皇储了。”
“那、父皇之意又是如何?”
“荒唐……废立太子岂是儿戏,这些人,可都是盼着朕早死,好去巴结那新的皇帝,朕可不能轻易随了他们的心意,这皇储之事,要到朕死时才能揭晓……”
段瑶慢慢走上前来,只见明德帝闭着双目,往后靠在那玉枕之上,脸上分明现出龙钟之相来,她想到姑射涵的话,心中忽有些英雄迟暮的悲哀,不禁出口说道:“如果父皇愿意,孩儿……孩儿可为你寻一粒仙药来,纵使不能长生不老,也定可保你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明德帝稍微动了一下,眼睛睁开一条缝,哑然笑道,“皇儿是想学那六百年前的皇子,以此作为弥补吗?”
段瑶愕然停步,“父皇原来知道……”
明德帝又是笑了一声,“朕自然知道,”他说,慢慢坐正了起来。
“当年你向朕问那人的事情,朕其实略有耳闻,却是有意隐瞒于你。本想皇儿能在宫中多留一段时日,至少等朕百年之后,你再离去不迟。却没想到终究功亏一篑,竟让你给找到了王公公……想来这也是天意,皇儿生来便与别不同,又怎会像那寻常儿女一样,在这宫中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段瑶默然,她与明德帝并无多少亲情,明德帝封她做镇国公主,也不过是看中了她的能力,想要她一直守护皇室一族,虽说当中有些算计,段瑶回想起来,对他也并无什么怨恨,反倒是听他这般坦诚说出来,心中凭空生出几分亲近之意。
正思忖间,却又听得明德帝说道:“……那仙药,朕是不要的。我东庆皇族能长治久安,皆因我族之人洁身自好,从不行那有违天和之事,得天庇佑,方能世代相传,当年那御景大帝不肯偷生于世,便是这个道理。天命所向,有始有终,朕又怎能为了一己之私,坏了整个皇族的福泽所在?皇儿心意,朕甚感慰怀,只是此事,以后莫要再提起了……”
他这一席话乃是出自肺腑之言,段瑶听在耳中,钦佩不已,躬身鞠了一礼,说道:“父皇既有此言,孩儿以后决不再提,此番回来,只盼能长留宫中,为父皇分忧。”
心中却知,父皇该是时日不多了,这几日城中频现异象,怕是要等那新旧更替之时,另生事端,值此多事之秋,她自是不会轻易离去。
明德帝脸上终露出欣然笑意,“皇儿有心了。你回来之事,朕只向你二哥提起过,有什么想要的,就去找他吧。”
段瑶应了一声,见他说了这一席话,精神已是有些困乏,便也告辞了出来,往梳琉宫去了。
第65章皇妃
梳琉宫所在之处,草木深深,宫门紧闭,看上去便像许久没有人住一般。
宫墙上忽有紫气萦萦一绕,落下一道身姿轻灵的人影。她在墙头停留片刻,回眸一望,面上现出疑惑的神色。
对面一条碎石路上,一个银袍加身的年轻人如闲庭信步,慢慢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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