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狄被他看得一愣,这个人,有着与狼狈模样绝不相同的眼神。
“这里是仙山清远,我师父是仙人,是他将你带回来的,你不用怕。”
他轻声安抚,一面取了一套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手指不小心触到他□的肩膀,那少年反应奇大,剧烈地一缩,露出警戒并着痛恨的神情。
凤狄又被他吓一跳,到底忍不住脾气,急道:“你干嘛!我又不是要吃人!”
少年没说话,自己飞快把衣服穿好。他身量修长,却比凤狄瘦许多,那衣服十分宽大,松垮垮的,越发显得他清癯如削。湿漉漉的长发是散开的,斜斜拢在一边,露出一个雪白的侧面,鼻梁挺秀,睫毛秀长,俊秀得像个女孩子。
凤狄先是翻了个白眼,但见他长得漂亮,心里又忍不住想与他亲近些,正要说话,忽听他低声开口道:“你不是说是你师父带我来的么?你师父在哪里?”
声音略有些沙哑,却带了一丝慵懒,撩人的很。
凤狄在肚子里抱怨一声,不太喜欢他这种不客气的态度,嘴里却道:“你……你跟我来。”
芳准正在屋里看书,见凤狄带着那少年来了,放下书便微微一笑。
“醒了?你身上受了许多伤,我替你治了一下,现在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
少年还是不说话,双目亮得惊人,定定看着他,过了一会,忽然上前一步,道:“你就是青灵真君?”
芳准一愣:“不,我是……”
“我师父是芳准真人!你乱说什么?”凤狄向来护师,赶紧跳出来澄清。
少年眸光微动,垂下头,又道:“那……请问真人知道青灵真君在何处吗?”
芳准摸着下巴,将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一阵,道:“青灵真君虽然设殿玄洲逍遥山,不过很少待在那里,他向来是居无定所四处云游的。我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认得他,找他何事?”
因着彼时海内十洲有邪教盛行,号称屠神杀仙,专门埋伏在散仙聚集处作乱,有那些没什么道行的小散仙很容易就丢了命。厉害的散仙虽然不怕这些作乱者,却也嫌麻烦。
这位少年来历不明浑身是伤,那伤像是妖兽撕咬抓挠出来的,也有锄头铁铲之类的工具砍出来的伤势,只怕不是什么善类。
到底还是小心为上。
少年垂头不语,开始装哑巴。凤狄急道:“喂,我师父在和你说话呢!”
他像没听见一样,低着头,睫毛像浓密的小扇子,微微颤抖。
芳准笑道:“你既然不肯说,也没关系。先住下来吧,你受了伤,虽然用法术治愈了,但对身体仍是个不小的消耗。凤狄,你带他去后面,收拾一间瓦屋给他暂住……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沉默片刻,道:“我不知道……我忘了。”
芳准也不在意:“凤狄,安顿好了之后再去山下买些吃的。你……饿了吧?”
少年依旧沉默。
芳准不再多说,挥手让二人出去了。
凤狄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少年很不满意,路上一个接一个的白眼丢过去。待帮他收拾好房间,正要推门出去,忽听他在后面低低说了一句:“谢谢你。”
……其实他人也不坏吧。
凤狄再次回来的时候,给他带了许多好吃的。
少年就这样住下来了。
他很虚弱,根本不能出芷烟斋,外面的风雪会把他打折。他也很安静,能两三天不说一句话。
可谁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就算他不说话,像个影子。
他的眼睛太美,也太亮,总是沉默而且专注地打量这里的一切,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好奇,还有一丝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谨慎与沧桑。
他对自己的一切都闭口不谈,芳准也不问,倒苦了凤狄,想问不敢问。
少年住了大约有十天左右的时间,脸上渐渐有了血色,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样,好像折一下就会断。
他总喜欢倚在窗下,将落在窗台上的杏花拿在手里把玩。
外面的杏花林如火如荼,他穿了一件洗的发白的袍子,肌肤晶莹,在阳光下像是一尊玉像。
凤狄原本专心听芳准讲咒语,眼神却始终忍不住要往那里飘。
若不是那天脱了他衣服给他擦洗,他真不敢相信这人是个男的。他们都说芳冶师伯的女儿白如师姐长得好看,是少见的美人,不过凤狄觉得她连这位神秘少年的一半都不如。
正想的出神,忽听芳准说道:“……如何,记住了吗?”
凤狄登时一阵尴尬,张口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没在听师父讲咒语!
芳准向来不责备弟子,他不专心听讲,他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种神情是很折磨人的,凤狄的脸羞愧的红了。
后面那个少年忽然说道:“好像没什么难的,可以背。”
他叽里咕噜地背了老长一串,都是拗口生硬之极的咒语,居然一个字也没错。凤狄听见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