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石无医极快一箭射入后背趴倒在地一动不动的翟有青却是犹如回光返照与一般活了过来,瘦弱无力的双手如两根青蒿般艰难的撑在地上,颤抖着扶起上半身,双腿一盘瘫坐在地,披头散发,看不清表情的头完全埋进怀里,只见犹如厉鬼转世的翟有青重重的咳了几下,咳出一大口漆黑的淤血,用手擦了擦嘴角的残血,喘息不断。
石无医心中大惊:后背中了如此一箭的翟有青竟然还没有死?!
一时间石无医愣在当下,手中竟是没有了动作。
翟有青气息稳下来之后,又是咳嗽了几声,双手撑在地上,以双腿为圆心艰难的转过身,缓缓地抬起头,散乱的头发披盖住脸庞,只露出口鼻在外面,“看”向墙头上埋伏已久射出冷箭的人。
待看清瞠目结舌的石无医的模样后,翟有青又是吐出一口淤血,这才感觉稍微好受了一些,看着墙头上只漏出眼睛的那个人,翟有青双眼紧眯,冷冷的看着石无医,仿佛要把这个躲在上面偷袭自己的小人吞掉一般。
仍是担心翟有青留有后手的石无医只敢露出自己的眼睛,小心打量着盘腿而坐目光清冷的翟有青,不敢露出一丝破绽,谁知道常年避世不出的墨家弟子是否还有保命的手段?
两人四目对望,擦出无形火花。
一个阴冷,一个警惕。
过了一会儿,石无医也许是被翟有青紧盯的冷厉目光弄得有些恼羞成怒,抬起身,弯弓搭箭就要射杀这名死里逃生的墨家除名弟子。
一刀急速盘旋飞来。
插在石无医的眼前。
被这把刀吓了一跳的石无医赶忙又是一个驴打滚躲在一旁,待看清这把刀的样子后石无医心中一怒,站起身如同乡村野妇般立在墙头叉腰骂道:“宇文泰,你他娘的想害死老子是不是?!”
原来是宇文泰将孤木难支刀法紊乱的侯景莫悦一刀斩于毓灵之下后,看到石无医想要射杀瘫坐在地的翟有青时,宇文泰反握毓灵,用力猛地一掷,如一支加大号的箭羽射向石无医眼前的墙头,宇文泰掷出毓灵的力道和角度找的极佳,正好是能让石无医看到而伤不到他的地方。
显然刚才的缠斗也消耗了宇文泰的大部分气力,平复了呼吸后,宇文泰仍是有些气息微喘道:“留着他……还有些用。”
石无医气恼道:“他刚才差点把老子射成马蜂窝!”
宇文泰一只手扶着墙,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养气,顿了顿,反问道:“你不是还没死吗?”
石无医气不过,无赖说道:“我不管!反正我今天必须要宰了他!”
宇文泰轻轻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不行。”
……
看着争论不止的前后两人,盘坐恢复体力待气息逐渐稳定下来的翟有青感觉自己像是在被当做一件商品在二人手中来回交易,于是有些不愉快的他出声道:“两位,能不能让我说句话?”
回答他的却是两人异口同声的两个字和不约而同的怒目相向。
“不行!”
“不行。”
……
正军镇中有座酒楼非常出名,名字清新淡雅,叫做“杏花楼”,杏花酒楼最有名的非杏花酿莫属,杏花楼的名字也因此得之。这种杏花酿做法极其讲究,先是于万物复苏之际取下“淡著燕脂匀注,羞煞蕊珠宫女”的上佳新鲜杏花,放入一坛大瓮中,大瓮置于地下三米处,不能多不能少,再覆于昆仑山上经年不化的冰块,待来年春暖花开时方可酿作成酒,据说酒成之时香气扑鼻,经久不息,余味绕梁,三日不绝,当真是酒中一绝,就连长安城中达官显贵、豪阀世族都对其赞赏有加,也因垂涎欲滴之物,其诱惑不下于cǎi_huā贼之于倾城美人儿。由于酒成之时正逢寒食节,故有前朝诗仙曾高歌赋诗赞曰:
“清明美酒杏花酿,寒食诚祭忠烈魂。”
虽然此时已过立冬,离着寒食节仍有十万八千里,但这并不妨碍杏花楼的生意火爆,每日登楼之人络绎不绝,恨不得把门槛踩断才甘息,每一人都是冲着这儿的招牌美酒杏花酿来的,再加上杏花楼的后厨也确实能做出几样拿手的精致小菜,因此就算是在杏花早已落尽,只余下孤高杏树独自飘摇的季节里杏花楼仍是人声鼎沸。自然,冬日是一年四季之末,因此余下的库存杏花酿也就成了抢手之物,被车水马龙、人炒的价格足足翻了十倍之多,因此能在这杏花楼中喝上一壶陈年杏花酿的人非富即贵,多是家境殷实或是一方将领方有此实力品尝这扬名在外的美酒,即便如此点名要这杏花佳酿的人却是不在少数,可见此酒魅力,令人咋舌!
石无医扶着软弱无力仍是坚持背负那件木箱的翟有青,跟在脚步微虚的宇文泰身后在笑脸相迎的小二招呼声中上了杏花楼二楼,找了一个相对较少的位置坐下,宇文泰点了三四样小菜外加一壶杏花酿,心中窃喜的小二知道遇上金主了,殷勤答应一声连忙下楼去准备了。
此时窗外的小雪已经停下,窗璧上依稀残留着些许未曾融化的雪片,窗外行人走在路上发出“咯吱咯吱”的细微声响,似乎还在诉说着小巷里的战斗。
小菜马上就被肩膀上搭了一条汗巾的小二小跑着端上来,将一瓶青瓷秀口的杏花佳酿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还不忘给三人每人的酒杯中斟了一杯酒,站在一旁,却是没有离去。
宇文泰从怀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极巧妙的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