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恶声不断的侯景莫悦在踢翻几个不长眼的坊间市民后仍是感觉胸中怒火难消,舔了舔厚实的嘴唇,豹眼来回一转,转身对着身后古井无波平静前行的翟有青呵呵一笑道:“翟长老,要不今儿个咱找个地方去泄泄火?”
心知肚明的翟有青没有出声,一言不发的看着邪火升腾的侯景莫悦,右手后伸,轻轻摸了摸背上的木箱。
知道这个上头贵人派来的帮中长老脾性的侯景莫悦冷笑一声,不再与惜字如金的翟有青言语,大咧咧的转过身,转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
侯景莫悦回身之前的眼神让始终平静地如湖面的翟有青的心绪中出现一丝涟漪,那是一种不屑。只不过翟有青掩饰得很好,右手回抽的动作稍加用力加快,便让牙齿紧咬的这个动作遮掩过去,呼气一口,跟上拐入深巷不见的侯景莫悦。
不巧,这条小巷就是石无医与宇文泰早早谋划候时已久的巷子。
低声咬牙切齿咒骂身后不懂规矩的长乐帮长老,侯景莫悦低着头,沿着墙边深入小巷,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巷子尽头,眼看着再拐两个巷口就能到那安谧的温柔乡,侯景莫悦焦躁的情绪稍有好转,只不过,情绪刚刚好转的侯景莫悦在转过这个巷口后眉头又紧皱起来。
两个巷口连接的胡同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双眼紧闭。
那人身前立有一把狭长古刀。
那人以双手拄刀。
那人正是等候多时的宇文泰。
石无医此时却是不见了踪影。
宇文泰慢慢睁开颇显凌厉的吊梢眼,纤薄泛白的嘴唇轻启,出声道:“侯景帮主,我想找你借点东西。”
警觉心四起的侯景莫悦仔细看了看胡同中央伫立的年轻人后,断定此前跟这人绝无渊源,可是有不明白这人一张口便要跟自己借东西,难道是哪个穷亲戚家里的远房侄子?有些疑惑的侯景莫悦皱眉问道:“你是谁?找本帮主借点啥?”
宇文泰低头摸了摸手中的毓灵,沉声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抬起头,宇文泰温和一笑,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道:“我想借侯景帮主的人头一用!”
听到眼前年轻人出言不逊的侯景莫悦怒极反笑,用手指着自己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你刚才说啥?你要借我的脑袋?我没听错吧?啊?哈哈……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啊?哈哈……哈哈哈……”
仿佛是见到了这辈子令自己感到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侯景莫悦哈哈大笑,一双豹眼因为大笑变成两条粗犷的黑线,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宇文泰,全身因为大笑而不断颤抖的侯景莫悦声音断断续续,“你说……你要…你要.…借我的……脑袋……哈哈……”
宇文泰看着眼前弯腰大笑宛如一只熟虾般的侯景莫悦,嘴角一翘,戏谑道:“不知杀主淫嫂的侯景帮主因何大笑?不妨说来听听。”
笑声戛然而止。
侯景莫悦心中仿佛经历了一次恐怖地震般惊慌不止。
这是侯景莫悦最不想触及的一件事,也是自从坐上长乐帮帮主后最不想听到的一件事。
因为这件事一旦散发出去,不仅是侯景莫悦在长乐帮的地位荡然无存,甚至会受到其他几个大型帮派的联合声讨!
侯景莫悦本是鲜卑六镇中市井流氓般的存在,后被怨声载道的镇民联合起来赶出鲜卑六镇,并声称如果侯景莫悦再敢踏入六镇一步六镇游骑定会刀剑相向,走投无路的侯景莫悦来到长安城讨生活,饥寒交迫身无分文差点沦为野狗口中食的侯景莫悦幸亏被外出听戏的长乐帮老帮主发现并带回帮中悉心照料,侯景莫悦才又重回健壮。饱暖思淫欲,当上长乐帮一方头目的侯景莫悦**自然水涨船高,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他渐渐把目光打上老帮主新收的小姨娘身上,可惜被老帮主发现后当众鞭打,正巧当时老帮主违例私藏一名大周通缉的至交好友,心怀怨恨恼羞成怒的侯景莫悦联合京府官兵将长乐帮围得水泄不通,亲手摘掉老帮主头颅的侯景莫悦自然是首功一件,在加上跟朝中某个权贵搭上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侯景莫悦也确实勇猛无人出其左右,自然而然的坐上了长乐帮帮主的位子,那个小姨娘在侯景莫悦玩腻了之后就被他卖进了青楼,一生屈辱自是不用明说。
知道这段往事的帮中旧人大多在那场围堵中被官兵直接绞杀,余下的乌合之众被侯景莫悦以各种理由用各种手段也是永远在长安城消失,本来这段不堪的往事应该只有朝堂上寥寥几位大权在握的高贵人物才知晓其中猫腻,可是,眼前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怎么会知道这件让侯景莫悦一直视为心中刺的往事?
冷静下来的侯景莫悦直起身,抱了抱拳,沉声道:“不知公子背后是何方神圣,可曾知道我侯景莫悦是谁的奴才?”
宇文泰轻声一笑,拿起手中长刀,指向侯景莫悦,淡淡出声:“你是谁的狗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宇文泰语气加重。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的脑袋,我要定了!”
侯景莫悦指着宇文泰的鼻子怒声骂道:“你也不过是大人们的一条狗罢了,既然咱们都是给上头做事,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我手中宝刀也不是吃素的!”说完,右手向后一伸,在侯景莫悦身后注视已久的翟有青在身后木箱中掏出一把宽背白刃砍刀,向前一递,侯景莫悦自然而然抓在手心,向下一劈,虎虎生风!
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