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歪歪斜斜推至老远。上头还放着一瓷盅,是吃了一半的沾糖胭脂凉糕。
闻亦无奈笑笑。他只见过旁人家养的猫儿在夏日炎热时趴在地上阴凉处的,还真是没见过哪个人会这么乘凉的。
他鼻息微舒,默然叹一口气,便提步下了青石阶。
是闻亦回来了?
正趴在地上提笔绘图的司檀听到身后的动静,头很快偏向一侧看去。黑漆漆的眼睛瞪的溜圆,耳朵像是兔子一般直直竖起。
“你这样匍在地上还怎么画?”
眼看着闻亦越走越近,司檀像是被人窥探了秘密一般,迅速扔了手中的笔出去,撩起两侧的阔袖就往画纸上遮。
沾着浓墨的笔被甩出后稍一弹跳便静止在一侧。清浅墨迹在地面上绽开一朵暗花,还有几滴喷溅在席上。
闻亦脚步一顿。她这画还不能让他瞧一眼?
司檀整个人扑的越来越低,没几寸的前倾就贴在画纸上。她两腮胀的通红,圆圆的脸蛋抵在手臂上,挤出一团出来,像是刚出笼的包子。
且是点了胭脂的包子。
闻亦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怎么,不是要跟我学画吗?还不能让我这个先生看了?”
司檀严严实实地捂着画纸,脑袋摇得飞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闻亦的步子。
“这个、现在你还不能看!”
不是不让看,是不能看。闻亦浅浅一笑,在一侧的水垫上坐下,像是很感兴趣的模样,道:“那我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看?”
司檀抿着唇,挤出两弯浅浅的梨涡。睫毛一颤一抖,很是认真的思考起来。
这画只粗粗地描了几条线,勉强才有了些型。她笔法生疏得很,画的极慢。如此细细来算着……
略一思索之后,她回答说:“需等上三日才可。”
三日?她平日还要看话本,还要浇灌这园中花卉,好像忙得没什么时间。这三日也不是很久。
闻亦点了点头,“好,我现在不看。”
司檀手肘撑着薄席,一面观察着闻亦的动静,一面还要遮着画纸。费了很大的力气,像只虫子一样蠕动半晌才慢慢爬了起来。
她背对着闻亦,以小小的身子挡着。放不下心,便转过头窃窃瞄上一眼,见闻亦真的没在偷看,就又转过去。
不多时,她再回身确认一眼。他真的没偷看。这才放心地捞起画纸,两手呼啦将其卷起。
“穿上鞋袜再跑。”
正当司檀要悄悄回房藏画时,闻亦忽地抬眸,音调扬高,提醒道。
“哦。”司檀脸颊在染上一层烟霞,鼓着两腮围坐在席上。未防止闻亦看到这画,特意将画纸搁在靠里的位置,且用裙角遮起。待画纸安稳放好,才放心地拿过一旁扔了一地的凌乱鞋袜。将其粗粗套在脚上,提拉着回了房。
也不知这画到底是多金贵,她在房中待了许久都没有走出来。这房中就这么大的地方,能藏得住的东西的能有几处?
况且,他若是真想看,只需瞥上一眼,便能瞧出她画了什么,藏在了哪里。可她倒是对此一无所知,且乐此不彼。
为不让她扫兴,闻亦硬是从始至终都没说什么,就坐在原地等着。虽说他也好奇那纸上到底画的什么。
等了许久还不见司檀,闻亦无奈笑笑,便抬手将院中几案挪归原位,并把席上的话本依依拿起。
婢子湘雪端了茶水,迈着细碎的步子盈盈行至廊下。无意瞥见席边落着的几点墨迹,面色微沉。
侯爷最是讲究,不喜脏乱。可夫人倒好,每次在这廊下待上一会儿,不是留下些食物残渣,便是将画纸随意放着,今日竟还洒了墨出来。
她暗暗扯了扯唇角,便跪坐在席,把手中的茶水轻声搁在案上。见闻亦还在收拾,她微一颔首,柔声道:“这席子有些脏了,烦请侯爷挪步,奴婢这就换一张来。”
闻亦不语。默然垂首整理着那些话本,遇上翻看一半的,还要拿起瞄上两眼。
湘雪等了半晌不见他回应,便想大着胆子再提醒两句,“侯爷……”
“你先下去。”
湘雪稍稍怔愣一瞬,忙行了一礼退出。
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将画纸藏好。司檀出了房门,拉起袖子胡乱抹一把额上的细汗,兴冲冲地挨着闻亦坐下。
一股清凉袭来,她很是满足地往里再挪上一寸。
闻亦拿着话本,正翻看到她之前常挂在嘴边的荷仙。只一眼便能瞧出她很是珍惜这本。旁的会有褶皱,会有茶渍,缝隙里还时不时的点出来些糕点碎末。而本从头至尾都是干净平整的。
司檀往他怀里缩了缩,“怎么样,这荷仙神奇吧?”
闻亦合上书转过眸来看着她。其实这书上都是些瞎编的小故事,且丝毫没有逻辑可言。可她喜欢。
紧紧贴着他胸口的小脑袋仰起,两只晶亮亮的眼睛发着光,正期待着他的认可。
闻亦知晓她对这个荷仙感兴趣,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