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间,馨然香味窜入鼻息,再次垂目,极具怜惜,“待有机会,我陪你出去转转。”
司檀面容隐在暗影下,看不清波澜几何。只那声音,夹带着几分怆凉,道:“我想见她。”
“有机会,自是可以见到的。”闻亦笑着转过身,将不远处的彩釉合欢润瓷托盘端了过来,“胡思乱想这么久,肚子定是饿了。来,顾嬷嬷做了你爱吃的松卷,先尝一口。”他执箸夹起一块,递于司檀眼前。
有机会可以见到吗?什么机会?司檀胸中忽然翻腾起一阵烈焰,抑制不住地就要喷薄而发。
她怒瞪着眼前的松卷,愤然登时将她的大脑填满。只闻“啪”的一声,她想也不想地,抬手将其打落在地。
“怎么越来越孩子气。”闻亦无奈轻叹,再耐心地夹起一块来,“听话。先填饱肚子,等上了榻,再慢慢想不迟。”
恼怒之下,司檀并不为所动。毫无意外地,松卷再次被打落。自地板上滚动几圈之后,停在几案一角。
再夹起,她再次动手。
闻亦眉心微低,面上隐有薄怒。一双清眸直视着缩在暗处的任性身影,道:“捡起来。”
司檀火气盛燃,紧绷着脸,抬脚将那静止在几脚处的松卷踢的更远。
“听到了吗?捡起来。”闻亦嗓音忽仰,肃然而严厉。吓的司檀肩头一抖,遍体生寒。
可这份恐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委屈,愤怒,乃至从一开始起,那股在体内滋生的烈焰,顷刻间掩埋去这份冷寒。
司檀不能自抑,转过身来,使劲咬唇,将他手中整盘的松卷都打翻在地……
高处坠物的一声脆响之后,是噼啪的碎裂声。闻亦面色骤转冷怒,朦胧之中,却又显隐忍。眸光扫过一地碎片,沉声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得这么不听话了?”
“你娶我回来。是想我一直都听你话吗?”司檀终于开口。她微扬起下巴,圆脸惨白,眸色沉沉。不知是因怒气,还是因恐惧,映着摇曳的昏黄灯光,她面上绷直的细小筋脉清晰易见。
闻亦扳着她单薄的肩头,“你在胡说什么?”
司檀蹭开他的手,“你说的听话,就是要像个圈养的鸟儿一样养我吗?任你投喂,听你命令?或者,当你寻开心的木偶?”
闻亦僵视着司檀倔强的脸,连同她面上一丝一毫的波动,都被尽无遗漏地收纳眼底。原本空洞的心头,恍在不经意间被银针刺了一下。
他尽量压下那股怒意与刺痛,道:“你是怎么了,好好的发什么疯?”
“你见过我发疯吗?”也不知是不是被他这话刺激,司檀登时怒不可遏。
她狠咬贝齿,鼻息粗重的来回,想要尽力浇灭那说不出口的冲动。可任她再怎么使狠劲,都是徒劳。
她四向环顾,眸中愈发浓烈的火光,将她的理智与柔软统统淹没。
她挥舞着两手,餐盘、砚台、纸张,但凡是眼里看到,她都想拿起愤愤摔了出去。一股脑地,连同挂在房中分隔梁架上的纱幔,也被她扯的开了数道口子。
她是疯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要疯了。
噼里啪啦的声响,交织着布条的撕裂。若泣诉的清脆,似低控的深沉,毫不保留地冲击着静谧安和的夜晚。
饭菜滩倒一地,墨迹扬洒四溅。那被她扯破的纱幔,恍如幽冥白幡。
隐忍许久,闻亦一把将她拉了过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
司檀拼命甩开他的钳制,并用力将他推开。
她根本不去看她的裙角沾染了什么东子,脏了还是不脏。她只有一个念头:还不够。
.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心头啃咬一样,驱使着她抛去理智,毫不顾忌地去摧毁眼前之物。
“都欺我,骗我,当我傻是吗?”她来来回回地走着,凌乱撕扯开已经破碎不堪的纱幔,扬手将其丢在地上后,怨愤指着闻亦大吼:“旁人欺负我,你也要来欺负我吗?”
她情绪已然至崩塌的边缘。闻亦眉头锁了又锁,暗觉出异样,忙阔步上前,将她紧紧裹在怀中,“七七,别这样。谁欺负你,谁惹了你不高兴,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熟悉的温度在尝试唤起她的理智。原本不由自我的狂乱,渐趋平息。憋闷已久的疯乱情绪,顷刻间转化为无助的哭喊,她深埋在闻亦怀里,嚎啕不已:“我母亲死了……”
“我母亲死了,死了两年。”
“两年了,我到现在才知道。”
“她念叨我,惦记我,我还怪她——”
难怪她会突然提起此事。闻亦轻抚着他剧烈颤抖的脊背,“七七,这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母亲,也不会怪你……”
司檀紧揪着闻亦的衣领,放肆哭喊,“你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哭,闻亦的心也跟着一起疼。沉默良久,他嗓音极致轻柔,道:“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七七……”
司檀松了手,腾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