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亦只当一般皮外伤而已,纷纷出谋划策,一个道外用金黄散,另一个道用生肌散,还有道用拔毒膏的……年轻人们个个畅所欲言,当今在位的官家,旁的且不论,单民众政|治言论自由还是不缺的。
初十一大早,江春与胡沁雪一道又回了胡家,老夫人道相国寺斋菜不错,素来供不应求,平日逢初一十五还轮不到吃,不若初十这日姐妹俩沐休,就领她们去吃一顿。
江春对斋菜什么的也没想法,但磨不过胡沁雪,她自己当孙女的不想去,但又不敢违逆祖母,只得求着江春来与她作伴。其实江春|心内忐忑,总觉着下半年的汴京定会生大事,生怕元芳出事,哪还有心思关注吃了甚喝了甚。
坐了老半日马车,听了一会儿经,吃了些白菜豆腐的清汤寡水,毫无入口滋味可言,好容易熬到午食后……因天气炎热,日头焦灼,几人又歇了个把时辰,才慢悠悠上车返程。
江春一坐上那放了冰盆的马车,瞬间舒服的叹了口气,这般夏日就该好生在室内待着,做甚跑出来大老远的吃斋,搞得人困马乏不说,还耽搁了好容易得来的沐休时光。
天气炎热,她与胡沁雪各乘一辆马车,照例老夫人车马在前,沁雪的在中,而江春的留最后,与后头几个伺候婆子的车马挨得挺近,偶尔还能听到婆子们打叶子牌的说笑声,时近时远,隐隐约约……
与马车内一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极为相似。
等等!血腥味?
江春对那气味尤其敏|感,刚开始热气腾腾上车,还道是自己身上带来的香火气,待凉快处坐久了,才觉出不对劲来。
车内只她一人,丫鬟婆子不见一个,摆设一览无余,除了身下躺的富贵牡丹软垫,并一张两尺宽的茶桌,再无他物……哪来的血腥味?
莫非是她来葵水了?但她葵水明明还差半个月呢。她仔细检查过四肢,也未见任何疮口……到底是哪来的血腥味?
突然,“咚咚”极轻的两声,夹在颠簸的车轱辘声中,车厢外的车把式可能听不见,但江春在封闭空间内却听得极其清楚——有什么东西在敲车厢底部!
她忙起身,掀开身下坐垫,露出木质的车厢底部来。为了试探,她先轻轻的在木板上敲了两下,趴下|身子,将耳朵贴于木板上凝神静待。
车轱辘依然“咕噜咕噜”的滚动着,外头车夫隐约的吆喝声,后头婆子们时有时无的说笑声都断断续续传来,唯独听不见木板下再有声响。
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终于,下头又传来了“咚咚”两声。江春大惊!里头真的有“人”!至少是个活物!
炎炎夏日里,她无端端觉出身上一阵恶寒,耳后脖颈鸡皮疙瘩悄悄竖了起来:怎么办?
她晓得,此刻最明智最安全的做法,应该是赶快逃出这马车,跑到外头去,见了人就好了。但也不知是股什么力量牵引着她,她隐隐有种预感——若自己此时不打开看看,一定会后悔的。
她从头上拔了根簪下来。那是个凤喜牡丹花样的银簪子,长约六七寸,尖头被她特意打磨得又尖又锐,紧急时刻用来防身聊胜于无。
江春稳稳的用右手握紧了银簪子,用尖头对准下头木板,左手四处摸起来,定是有甚机关能打开底下暗格。只她自穿越来坐马车的次数亦屈指可数,倒是摸了半日才在右侧窗棱下扣到个木头制的按钮,凭借着本能往顺时针方向,用力拧了一把,那木板就慢慢划开。
“咯吱吱吱”粗重的响声,她既怕被外头车夫听见,又怕没被他听见……
江春整个人如竖了毛的悍猫,心提得老高,手里紧紧捏着簪子防备着,心内不断预演着那画面:若出来甚恶人,只要一伸头,她就冲他眼睛鼻子扎他个措手不及。
渐渐的,木板下露出个半深不浅的凹槽来,那空间足够藏下三个江春的小身板了……而那男子在里头就显得过分拥挤与狭窄了。
八尺男儿蜷缩于那一小方天地中,面色白中透红,也不知是闷在封闭空间内热得,还是……与平日的黑黄大不相同,双目紧闭,似乎睡着了一般。
江春一见那入鬓长眉就松了口气,说不出的放松与欣喜,但转瞬见了他不正常的脸色,又紧张起来。她先爬过去将车厢门从内扣上,左右两侧窗子也拉紧了,才过去轻声唤“窦叔父”。
“窦叔父?”
除了咕噜咕噜的车轮声,没有人答应她。
她见他苍白中泛红的脸色,似乎呼吸也比往日急促,联系一上车就闻到的血腥味,难道是受伤不轻?
她心口似是被什么抓紧了似的,心跳如擂鼓,自己都能听到回声……逼迫着自己伸手摸到他劲动脉上去,手还未触到他皮肤,就“啪”一声被只大手握住了。
江春抬头,见他虚弱中带笑的眼睛。
“我就晓得你会打开。”这是笃定。
江春不知该怎回答这话,来不及多想,只忙问:“窦叔父怎了?可是伤到哪了?”
元芳未回答她的问题,只轻轻点了点头。
江春更急,能让他这般硬朗的男子承认受伤了,那就是真的受伤不轻了?受了重伤还藏在女眷马车内,定是在躲避着什么,她自是不敢让人发觉的。
只得轻轻问:“那你伤到何处了?可还能起得来?”
元芳忍住身上那阵剧痛,强自运力撑起精神来道:“胸腹中伤,出血较多。”见她苍白了脸色,又轻轻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