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不客气。
江水眠朝旁边一侧步,两手抬起来,拿刀背往上一挑,砍刀颇为厚实的刀背叮的一声敲在了宽刀刀面上。
刀法师父感觉势头猛地一偏,刀竟朝上撇去。他心里一惊。
这好比有人鼓足了劲儿冲过来,你想拦截想迎击却不正面承受,而是侧着身子绕开,照着他侧身踢上一脚。保准这人以冲过来的势劲往侧面滚去。
他就被这挑的一下,势头偏离,刀沉,惯性大,仿佛不是他在挥刀,而是刀往上飞,他拽着刀别让它跑了。
这样手臂一抬,手肘离开保护腹部的范围,江水眠刀一斜,没磨过的刀刃对着那刀法师父的胃中,猛地挥过去。
那刀法师父力气大且巧,他也吓得后脖子的汗毛直立,抓着刀猛地身子朝后一退,借着刀的重量猛地朝后仰去。江水眠两手都是虚握着刀,变刀自然快,那刀法师父踉跄着朝后倒退几步,刀一撑才站稳,一低头,却看着外头那件黑色长褂上,一道横着的大口子,露出里边白色的衣裳来。
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主屋门口摆着架势坐着的七八个武师和薛碌却脸色难看了。
他们现在都意识到,这个女人可没有来切磋的意思。
江水眠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住,我想着要收一收,而且这刀也没开刃,没想到把您衣服刮坏了。我该赔的。”
刀法师父脸色极差,他心里打了个突突,对他们二人之间的差距好像意识到了几分,却不能一招就说自己败了。江水眠是会钩刮碰挑那一类不抗劲儿的打法,他就也要收几分力气,打的讲究精致一点了。
江水眠看他只一只手抓在那短短的刀柄上,另一只手则捏住了宽刀的刀背,将刀斜在身前,歪歪头,笑道:“好法子。”
话音刚落,他迈上前几步,将刀朝江水眠推了过来。
江水眠小小的后退了半步,像是在夜场聚会中跳舞般,肩一斜让出半个身子的位置。对方的刀朝她切来,江水眠拿刀面横着抵住,可那刀法师父是什么样的力气,压的她刀和胳膊都扛不住,眼看着就要切到她肩膀。江水眠却忽的左手抓住刀柄前端,右手抓住刀柄尾部,手肘抵住身子,把左手当做支点,这样一按刀柄。这类似杠杆似的使力法子使得刀面一转,竟反着拨开了宽刀,反将宽刀压在刀下。
她拿刀背蹭着对方的宽刀一拨,一蹭,发出一阵让人牙酸的钢铁摩擦声,就像是刀身永远缠在对方的锋芒上似的,绕开了宽刀的势头,刀尖朝他门面而去。
她动作轻巧的很,刀法师父心里大叫不好,想着刚刚差点被开膛破肚的一刀,就觉得这一刀是想要人命的!
而江水眠却稳稳当当的在他眼前停住了刀。
她涂了口红的嘴轻轻一弯,笑了笑,往后撤了几步。
刀法师父脸色灰暗,他知道再怎么碰巧怕也是赢不了这个人了。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他再打也没有意思。至于武行的招牌,至于后面怎么处理,那是薛碌的事情了。
他后退了两步,放下刀拱了拱手,道:“自愧不如。”
他放下刀反倒是坦然了,谁人也看得出这丫头出身武艺非比寻常,输了也不丢人,拢一拢破开口子的长褂,气定神闲的在椅子上坐下了。
薛碌却没法像他这样气定神闲。这会刀法师父输了,按理来说就该他出面了。
可薛碌怎么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
周围几十双眼睛都在望着他,请他起身请他出面,薛碌脑子里还在没边没际的考虑着,人已经先起身了。
薛碌一身长褂垂坠到鞋面,他稍微挽了一下袖子,缓步走下台阶。
他压根没法打圆场,因为显然这个女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没有别的目的,胁迫利诱都不管用,她就是要动手切磋。
大家都在看他,却唯有江水眠没瞧他,她低头看着自己刚刚因为握刀不小心被蹭掉一块的指甲油。
薛碌好似除了硬着头皮上也没别的法子。
更何况这丫头武技虽然不错,但到底能不能赢得了他,也是个未知数。虽然这些年在武行很少有这样搏的,但既然人都找上门来了,他想躲也躲不过。
薛碌挑了一把□□,在手里换了两下,没有多话,望向江水眠的脸。
这张脸本来隐藏在帽子下,可她忽然很骄傲似的微微扬了扬下巴。那张脸清晰起来。
他好像想起来了。
那颗红痣他是有印象的,只是他曾经是在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脸上见的,今日却是一个打扮姿态都与曾经相差颇大的清秀女子。
他架起枪来,忽然好像反应过来了。这难不成是宋良阁的那个小徒弟?!
宋良阁离开天津已有三年多,他的那个小徒弟居然是女子?!这也就罢了,居然还这样上门来挑衅?是报复……还是不甘?
当年的大疯子小疯子,这会儿悄无声息的来了天津,到底想要什么?
他一懵,刀已经快到眼前了。薛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