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高挑而萧肃,却有股说不上来的落寞。
“青辰,你不必可怜他。他欺负你的时候,何曾可怜过你。”
“少恒,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到底都是同窗,你们别再僵下去了。”
顾少恒撅了撅嘴,“我知道你是好意,只过些日子再说吧。”
徐斯临离开了号房,步入了腊月清冷的北风,心里却觉微暖。
在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心是漏跳了一拍的。他没期望过她会主动跟他说话,更别说是借故与自己示好了。
他想要化解自己与顾少恒间的僵局,是不是代表,他在乎自己的感受?
是夜,首辅徐延的书房里。
徐延穿了身深棕色直裰,背着只手从案几后走出来,看着还在喘粗气的顺天府尹,问:“这么晚了,外面还下着雪,找我什么事?”
顺天府尹微垂着头,神色惭愧道:“原是不敢深夜打扰阁老歇息啊,只是有件事,不早点请示阁老,我这心里又一直悬着。”
徐延看着一贯遇事慌张的他,心里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无奈。要不是此人的妹妹是郑贵妃,当初他也不会扶他坐上顺天府尹的位置。
“坐吧,到底是什么事?”先行在太师椅上坐下,徐延道。
“是……蓝叹的事。蓝叹被调入东宫,并非偶然。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查泄密之人,昨天我那不争气的儿子才说,是他说漏了嘴,叫一个推官听到了。”顺天府尹有些惶恐道,“那人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知道阁老、贵妃和我三人联合起来要对付赵其然和蓝叹……”
不等他说完,徐延打断道:“那个推官叫什么?”
“沈谦。鸿胪寺左少卿林孝进的入赘女婿。哦,对了,他还是那个最近新任了四份职的沈青辰的二叔,不过是连宗的。”顺天府尹停了一下,又道,“贵妃说,皇上近日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只这样的事,最好不要让那人走漏了风声,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依阁老看,此人应当如何处置?”
“沈青辰的二叔……”徐延微眯着眼思量了一会儿,道,“给他安个罪名,抓起来吧。他是个推官,掌管刑名,经手的案子那么多,怎么做不用我教你了吧?”
顺天府尹连连点头,“是是,下官明白了。明日回去下官便安排。”
“不急。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吧。”徐延看着他,眼里有些浑浊,“给子孙们积点德。”
“诶,诶。还是阁老慈悲,下官记着了。只一开年就办,必办得妥妥帖帖的。阁老放心。”
等那顺天府尹走后,徐延端起茶来喝了一口,脑子里想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他让他去收服沈青辰,好像到现在还没什么进展。如今这沈谦既撞上来了,就用他来助儿子一臂之力吧。
这一夜,青辰看卷册看到很晚才睡,躺上床后也是半天才睡着。
夜里她也没有睡好,竟是一夜乱梦纷纭,梦里有宋越,有徐斯临,有顾少恒,还有二叔。一早起来,只感觉比没睡还累。
今天是她到东宫报到的日子,一上值她便去了詹事府。见完了詹事府的少詹事,便有人领她到了太子住的慈庆宫。
才进了慈庆宫,青辰便见主殿东南角的檐下立着个少年。
他穿着一身绛红色织金袍服,两肩上绣着四爪黄龙,俊秀的面容上有着一股超脱年龄的淡漠之色。青辰进门的时候,他正巧转过头来。
她忙走上前去,行礼道:“左春坊赞善沈青辰,参见太子殿下。”
“跪下。”
第74章
冷冷的声音,来自大殿上神情漠然的少年,当朝太子。他负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短而密的睫毛半遮住眼眸,目光中没什么温度。
沈青辰并不是太意外。
如陈岸所说,如果王立顺是个心胸狭隘的人,又唯恐他人取代自己的位置,如今这般局面倒也不奇怪。况且,眼前的太子才十二岁,虽比同龄人生得要高一点,身上也散发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气质,但如何早慧也好,他到底还是个孩子。年幼时就失去了生母,父亲又是无法给予他很多关爱的一国之君,他会很信任和依赖一个救过自己命的人,也是人之常情。
青辰撩开衣摆,跪了下来,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太子。
自古以来,天地君亲师为尊。赞善一职是半个太子师,她原本是不用下跪的。可是今天才她刚到任,还没有给太子授过一天课,没有提过一个建议,到底是有名无实。
如此一来,太子有令,她就不得不跪。
时值寒冬腊月,北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青辰膝下的石板仿佛吸纳了一整个冬天的寒意,极硬,又极冷。很快,寒意就自膝盖蔓延到了她的全身。
太子朱祤洛站在大殿上,一言不发地看着跪着的青辰,冷漠的目光打量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人。
她年长他近十岁,身高却比他高不了多少,虽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