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床榻边,此时旁边破烂的窗户被推开,一人刚要从窗户进来,就看见陆栖鸾一身凌乱嫁衣,满脸痛恨之色,当即就炸了。
“你在做什么?”
陆栖鸾吓得愣了愣,看苏阆然面色发黑,反问道:“我还没问你在做什么呢,前院的事儿怎么样了……哎你后面!”
苏阆然背后幽幽出现一个毒人,两臂布满毒瘤尖刺,正要一掌朝他劈下,苏阆然却是头都没回,抓着窗边的长颈瓷瓶一砸,反手就扎进那毒人喉咙里,紫黑色的毒血瞬间爆出。
把那毒人踢到一边后,苏阆然才道:“还剩六个,倒是你,这打扮是什么意思?”
陆栖鸾道:“我……我也差不多,我在糟蹋人。”
苏阆然面无表情道:“和贼人私定终身是要被株连的。”
陆栖鸾冲到窗口怒道:“本官和贼人虚与委蛇牺牲这么大你还诬陷本官?”
“为国牺牲和为国献身是两回事,自重。”
陆栖鸾气绝,又见苏阆然递来一只瓷瓶,皱眉道:“这什么?”
“解毒丹,你身上桃僵散又该发作了。”
陆栖鸾倒出来一看,道:“就一粒?你身上沾了这么多毒血,就没防着点?”
苏阆然目光漂移:“我服过了。”
……大兄弟,咱们狼狈为奸这么久了,撒个谎能不能理直气壮一点?
陆栖鸾道:“我出去就能找顾老解毒,又不是紧要,你还要去办正事,别磨蹭了快点。眼下西秦进军在即,要在山阳关扛不住前稳下京中局势……”
大约是敌营把她养得好了,脸盘儿圆润了几分,抬眼哄人吃药时,颇有些柔和的模样。
苏阆然也没拒绝,顺着她的意思把药丹放在齿间,眸色一暗,一低头,按着她的后脑把药丹原路送了回去。
“……”
口中一苦,陆栖鸾本能地想骂人,只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得了甜头哪知道松口二字,硬生生逼得她咽下去才放开来。
两厢沉默了半晌,陆栖鸾捂着脸蹲下来:“信不信我回去就把你给贬了,贬到崖州去。”
“那就先回去再说。”
“回什么回,外面都是朝臣,让人看见我这一身红吱吱的,名声不要了?把官服给我拿过来!”
“哦。”
……
“叶扶摇……叶扶摇……”
眼前的乌沉压上心头,光怪陆离地浮现一些人影,正是记忆里那些拿着淬毒银针的巫医,围着他吃吃笑着。
——公子可真是硬气,常人受三千针已是痛至求死,公子受了七千针还要活着……
——宗主说,加到一万,他死了也不准停。
——做“人面镜”就要做最好的,宗主是向来不愿用次品的。
——可怜哪,除了疼是真的,都是假的,阿瓷也是假的。
……又来了,又来了。
臬阳公府一片混乱,冲入的雁云卫正与府中布置下的毒人厮杀,花幺幺第一个察觉到夙沙无殃不对劲,忙上前去扶他:“师父、你的——”
“滚!”
反手一掌把花幺幺击得吐血,夙沙无殃一脸阴戾地从人群中间走过,即便是有人来杀他,也是瞬息间被毒人撕碎。
如是踏着一条血路,直至到了陆栖鸾该在的院落前,熟悉的毒血腥味传来,他这才定住了步子。
旁侧不远处,花巧巧半身浴血,胳膊也被极强的掌力震断了一条,跌跌撞撞的扑在他脚边。
“师父、朝廷的人……来过了,杀了我们的……”
“她被带走了吗?”
花巧巧抓着地上枯草,嘶声道:“师父……你醒醒!那忘川蛊是假的,她不是阿瓷,是来害你的啊!”
“……假的?”
喃喃重复着这个词,夙沙无殃冷笑起来,徐徐走近那显然已然破烂不堪的洞房。
“假的……不,她答应嫁我了,不是假的。”
言罢,推开门去,月光洒见室内,只见喜烛尽熄,有个人坐在那处静待他来,去了嫁裳,卸了红妆,面上也再不复先前娇柔模样。
“你为何不走?”夙沙无殃问道。
陆栖鸾有个小小的习惯,杀心一起,十指便会交错相抵,此刻亦然。
“你为贼,我为官,为何要走?”
……她还是这般模样最是合适。
脑海深处不由得浮现这个想法,随即又淡去,夙沙无殃得了片刻清醒:“成王败寇,陆大人怎知,败的就一定是我?”
陆栖鸾倒了一杯酒,淡淡道:“说的没错,成者王,败者寇,恕我眼拙,看不出来你今次布局设杀不成,还有何翻盘的能耐。”
夙沙无殃嗤笑一声:“陆大人是不是不知你东楚之中,有多少易门所操纵之臣?就算今次把朝臣救出去,那些朝臣也都会以为你为西秦细作假扮,或者为我所害……”
“你以为污我声名出身,便能动摇我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