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皇帝在前,谢端进宫逼立在后,这就让他们不安起来。
中立的朝臣是最无害也是最固执的,左右党争无论闹的多大,只要皇帝依然保持着权威,他们就能依仗皇帝而求得生存空隙,反之若君主为权臣所操控,那就涉及国祚动摇了。
说得不好听点,谢端作为首辅竟对三皇子德行有失不置一词,若不是抱着视储君如傀儡的心思,是绝不会这么做的。
“本官却是不明白了,宋公麾下原本与枭卫势如水火,现在你们那些被枭卫处置的倒霉子侄连坟头都没凉透,这么快就如胶似漆了……你等在此惺惺作态,名为担忧社稷,暗地里,怕是生了不臣之心吧。”
被嘲讽的左相一党道:“我等若有不臣之心,那谢相又当如何?同样一句话反赠乔大人,原本你等视谢相为济世救人的活菩萨,没两天便又非议谢相欲效法曹魏,如此反复无常,诸位也是老人家了,竟连我家小妾也比不上,嘁。”
殷函在帘子后听了半晌,掀帘而出,道:“诸位大人久等了,父皇刚用过药睡下了,御医说怕是要到明日方醒,诸位先出宫如何?”
两边都是带着意图来的,哪里能走得动。
“公主仁义,如此紧要时分,还不离不弃地在此操持,真是……”
从前这个小公主给朝臣的印象只是调皮了些,如今看她将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不免感慨。
“皇兄昔日在时,教过本宫一些,诸位大人不嫌弃就好。”
她这话一说,不免又勾起中立朝臣的回忆,唏嘘不已道:“太子若还在,怎会容得事态至此……如今方悔当日参太子那一本。”
人的劣根性在于,永远在挑眼前果子的缺点,等到遇见下一个更烂的果子时,就会开始想念上一个烂果子。
公主道:“适才父皇清醒些时,本宫问过了,各国公府就不必来了,只不过还要召东沧侯府之人进宫主持大局……可东沧侯长年卧病,怕是来不得。”
“来得!来得!”
宫中向来肃静,少有人这般大嗓门的,宋相一党的人皱眉间,见对面的政敌,一个个仿佛打了鸡血一般。
“邹将军!”
“见过邹将军,东沧侯可好?”
来人是邹垣,东沧侯手下悍将,如今虽已带职养老,但威名不堕,朝中不少朝臣信服于他。
公主连忙迎上去,道:“邹将军竟亲自入宫来,客是带了侯爷的口信?”
“侯爷听说陛下病倒了,这才派我来宫中问问……”邹垣说到这儿,觉得有哪点不对,环视一圈,问道,“你母妃呢?还有你那同胞兄弟呢?这么大的事,怎能让个小女娃娃在此操劳?!”
殷函不说话,她身边的内监道:“慧妃娘娘说了,三殿下正在公干,国事缠身怕是抽不出身来……”
邹垣辈分高,连皇帝都要敬他两分,哪里又怕下面这些毛都没长齐的龙子龙孙,当即恼火道:“什么国事缠身!别以为老子在侯府就不知道,这段时日御书房一张奏折都没批下,他公干什么了?!人在哪儿,我去找!”
邹垣面貌凶横,眼一瞪,内监就吓得抖了抖,道:“三殿下现在……现在应该在东宫。”
东宫?
邹垣哼了一声,扭头便往东宫走去,后面的一些朝臣连忙跟上,五六个人穿过宫中正在清扫的雪道,不多时便到了东宫。
太子薨后,东宫本该是暂时封起来的,但此时门却是大开的,里面传出一阵阵嬉闹声。
“殿下,这青锋剑看得我心痒,我把我那只‘青头霸王’献上来,您就把这剑赐给我吧。”
“哎,这不太好吧,毕竟是隐太子的地盘。”
远远地,便看见东宫的书房里,三皇子翘腿坐在桌子上,道:“以后这就是本宫的地盘,两三年前本宫想把宫室换到这儿来,那些老顽固还不愿意,你们看,这地方到底还是本宫的!”
朝臣们听得脸色都绿了……太子薨逝未满一年,又没立他为太子,便敢侵占宫室,是为不仁;父皇卧病,还有心思带人在此嬉闹,是为不孝。
这样的人、这样的人能做储君?!
以往只是听传闻,如今亲眼所见,所有中立的朝臣心都凉了……要知道,皇帝在位这十数年,大楚国力可是蒸蒸日上,怎能败在一个昏君手里!
他们都在怒,可邹垣一定是最怒的那个,踏入书房里,先是一脚把那要剑的少年踹到墙角,痛得他嗷嗷直叫后,抓起三皇子的领子就把他提了起来,张口便骂——
“你父皇危在旦夕,还有心思玩?!你可知你□□爷爷当年何等枭雄?你父皇十年图治,让大楚国力反超强邻,殷家一脉龙裔怎么会生出你这等不肖孙子!”
邹垣从军多年,杀气非寻常人能比,三皇子只不过才满十岁,哪里禁得起这般冲撞,当即惨白着脸挣扎起来——
“救驾!救驾!还不快来救本宫!”
周围的那些狐朋狗友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总还是比三皇子灵便的,看邹垣八尺有余,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