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时,花三娘从隐澜山上下来了,似乎是得了不少赏银,心情不错,特地上街上的胭脂铺买了两盒胭脂,打扮停当,提着盒月饼来找陆栖鸾。
“小姐姐,今天是中秋了,不喊一喊陆大人上街逛逛哦?”
花三娘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陆栖鸾也通窍,见这姑娘虽然说放得开,但心还不坏,便索性卖了弟弟,道:“舍弟在审前日那几个冒充命官的贼人,怕是忙得脱不开身。幺幺姑娘若是不嫌烦,帮我去官衙给他送盒月饼可好?”
“哎呀,好、好好好!”花三娘得了她这句话,整个人便容光焕发起来,拿了只祈福莲灯给陆栖鸾,“这是我上个月从城隍庙求来的,祈家人姻缘都可灵了呢!城郊正在办灯会,小姐姐就去散散心嘛。”
陆栖鸾一脸疲倦道:“我就不去了吧,公务在身,实在没这个心情。”
花三娘最见不得人消沉,把陆栖鸾拉起来道:“去嘛去嘛,听你身边的老阿公说你老是遇到坏人,去辟辟邪也好哇。”
……本官在世人眼里已经需要靠辟邪来求姻缘吗?
陆栖鸾一脸萧索地跟花三娘出了门。
城外半里,便有一条清水小河,自隐澜山流下,一路向西流入远方。
崖州的中秋与京城相似,只是礼节并没有那般多。无论是思念亲人、追思故人,或是憧憬姻缘,人们都会将自己的思绪写在莲灯上,随着水流飘向月沉之处。
身后的灯市里灯火朦胧,人们有举家同游,也有男女携手,间或掺杂着幼童提着兔子灯笼嬉笑打闹的声音,让人看着自己的影子,莫名寥落。
离开平静懵懂的生活以来,恍然快一年了,陆栖鸾提笔时,竟发现自己要追怀的人,竟有这么多,找人借了笔墨,却又抱着莲灯坐在湖边发呆,不知该如何落笔。
……还是如往常般写家人吧。
刚写下“父母”二字,旁边的卖灯人便笑了。
“姑娘,你这灯是满月莲花,求家人平安是不行的,得买我这盏七宝莲花才灵呢。”
陆栖鸾寻思着这卖灯的多半是想诓她,但一个莲灯也没几个钱,便笑着再买了一盏七宝莲花。只是写完了家人之后,却又不知道该是些谁了。
“这莲灯是求姻缘的,姑娘可有中意的郎君?”卖灯人又问。
……有吗?应该是有过的吧。
可对她而言,过往的那些人,并非不好,只不过她胆小,不敢赌上家人的安危随着他们去冒天下之大不韪。
似乎都没错,又似乎都错了。
该是写谁呢?
出神了许久,一个没注意,笔上墨汁在莲灯上晕开一片墨痕。
……坏了。
刚一开笔尖,背后便有人握住了她执笔的手。
陆栖鸾回头,见那人时,一时便僵住了。
“谢公……”
“字,不是这么写的。”
他握着陆栖鸾的手,像是最耐心的教书先生一般,一笔一划,落在莲灯上。
待他写完,陆栖鸾脑中一片混乱,抬头却见他神色一如既往地淡然。
“谢公,为何……为何写自己的名讳?”
作者有话要说: 很禁欲的高岭之花,也很会撩……
我打算这一波认真谈会儿恋爱再谈牢不牢的事。
……
大家既然上了姨的贼船,该吃糖的时候就好好张嘴吃糖,老是想着坐牢不坐牢的哭唧唧,这文就没法看啦233333
☆、第70章 花式献身
“谢公, 为何要写自己的名讳?”
事到如今,陆栖鸾早已不是那不开窍的闷葫芦,若是换了别人, 她可能便直言婉拒了……可这是谢公, 无论是辈分还是名望,都是她长辈那一辈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谢端像是并不知情一般, 也不在意她面上神色有异, 将那莲灯借了旁侧的烛火点燃, 放入水中推远, 这才徐徐答道——
“没什么, 写给你看看而已。”
……原来是不知那莲灯是求姻缘用的。
陆栖鸾这才觉得魂儿回来了,退开一步道:“谢公今夜怎会下山来?”
谢端略一沉吟,道:“那些泼皮醉酒,我便出来躲清静, 一时记不得如何回去, 是以一路来此。”
“……”
隐澜山离山下可不近,徒步下山要走足一个时辰, 能迷到这份上,陆栖鸾也是头一次见。
“这……已是要至中夜了, 再上山怕是有猛兽夜游, 谢公不如就在山下暂歇可好?”
话一说出口, 陆栖鸾就有点后悔,又忘记那些老主簿说这些名士规矩多,万一有个什么非檀木床不睡, 又好似是她折磨了人家一般。
“既来之,不急。”
谢端不说回绝,也不说答应,目光随着那盏被放入水中的莲灯徐徐飘向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