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起身,道:“我收回前言,此番来枭卫府,看来人是要不走了,我便索性自首吧。”
“哈?”
“诚如高大人那日所见,那夜劫狱,被陆司阶识破我藏身水车之中,喝破后我被毒箭射伤。为掩毒箭伤势,假借送陆司阶东西,给马车下了毒,故意让陆司阶看见我的伤势,借此躲过枭卫耳目。”
枭卫府的兵器上所涂之毒是特制之物,虽不致死,但日久不解,人未必闻得到,府中特训的犬只是闻得到的,早晚要暴露。
“至于作案动机……就当我记恨幼时替太子挨得那顿打,借此报复他吧。”
他说得潇洒,一堂的人听得瞠目结舌。
高赤崖见他明显是站出来为幕后的人顶锅,怒道:“枭卫府中岂容你藐视?将臬阳公世子押入地牢!”
陆栖鸾一怔,道:“高大人,为何不继续审了?”
“没时间了!”
说罢,高赤崖也不解释,带着身边的枭卫把人扔下,直接急步出了门。
马少卿也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去面圣,急着冲出去几步,道:“你们敢对世子如何,小心本官治你们的罪!”
留剩下的陆栖鸾和一堂枭卫愣在哪儿,半晌,都看向陆栖鸾——
“陆司阶,我们听谁的?”
陆栖鸾:“……”
她一转头,看见聂言似笑非笑的模样,怒从心头起:“听我的!把这家伙抓起来扔地牢去。”
聂言倒也没说别的,只是见陆栖鸾想跟过去,忽然拉住了她,道:“你知道为何做这件事的是我吗?”
陆栖鸾:“为何?”
“家翁随先帝征战,战功赫赫,在一众勋贵里举足轻重,是以先帝赐下丹书铁券。而夺嫡之事……我只是拥立,而非谋反,纵然事败,败的不过是一枚丹书铁券。”
……而赢了,就是从龙之功。
陆栖鸾重新回忆了一下,臬阳公聂洪,两代开国勋贵,为大楚打下半壁江山,先帝亲赐丹书铁券,一族袭爵者,除谋反篡位外,可免死罪。就如同先前保护臬阳公不被聂元所害一样,枭卫实际上是有义务保护勋贵的。
……纵然他认了劫狱的事,可以抓他可以查他,但绝不能判他的刑,连关他都不能关三个月以上。
换言之,他这时候站出来,枭卫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你这时候站出来,是为了让其他参与废储之人得以保全?你勾结的是谁,左相?”
聂言笑着摇了摇头道:“我都有落得阶下囚的觉悟了,你还觉得我会招出来吗?”
“你想怎么样?”
“不然你牺牲个美色?我立马就范。”
陆栖鸾看着他一脸无所畏惧,深吸了一口气道:“聂言,你还觉得我们有将来吗?”
“是王是寇不过转瞬之间,世事变幻莫测,谁也说不准……不是吗?”
“你连自己都算进去,我害怕。”
“你怕我?”
“我怕我自己。”
聂言默然,道:“倘若我此时再问一句,是公事重要,还是姻缘重要,你会怎么选。”
“我怎么选都不会是你。”
“你从未相信过男人。”
陆栖鸾走出数步,檐下的落雨吹进堂中,在她冰冷的眉眼间落下。
“我信的,如果我为你堕了心,你却骗我。那么第一次我原谅你,第二次我也原谅你,第三次,我会杀了你……陆栖鸾就是这样的人,若来生你我走的仍是歧路,愿你别遇上我这么个劫数。”
……
“陆司阶,伞……”
“不必。”
夏天的雨并非多冷,而是闷燥而狂烈的,放肆的雨声洗去了回荡在耳边的杂响。
陆栖鸾看着自己的影子在水洼中被雨水打得面目全非,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去审人,还是去整理卷宗?
不,应该去带人查左相的党羽才是,一鼓作气地……
可是……现在好想回家。
两步之外就是无雨的屋檐,陆栖鸾却觉得自己半步都挪动不了。
“你怎么在外面淋雨?”
恍惚间听见人这么说着,待被人拉到了雨廊下,陆栖鸾眼前的昏蒙这才消散。
“宫里的动静如何?”
苏阆然皱起眉,面上的担忧之色愈浓:“你先休息吧,进宫的事……还是别去了。”
“为什么?”
“晚了。”苏阆然沉声道,“他们动作太快,废储的旨意,已经下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要不下一波搞个欢乐点的好不,这波太心塞。
☆、第50章 死而后已
“公主、公主您等等!”
盛夏时分, 少有不被绿茵覆盖的草木。而皇宫深处的冷宫不同,破旧的宫室里,四处皆是蔓延的枯藤, 幽深的废井。
没有人逼迫这里的宫人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