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个圈套, 然而却始终想不到有什么合适的选择能将此事圆过去。或者更进一步说……他不确定皇帝到底是不是要真的废储。
皇帝如果坚持不废储, 他查下去也无妨,如果真的要立二皇子了……那么太子的地位便容不得半点动摇,他必须将人证灭口。
……毕竟枭卫并不是明镜高悬的衙门。
杀心微起,待到了枭卫府门前时, 却见不速之客来访。
“……是什么风, 把大理寺的马少卿吹来了?”
庭中站着的正是大理寺的官员,较之以往见了枭卫就恍如夹着尾巴逃的老鼠不同, 个个精神抖擞得宛如一只只斗鸡。
那为首的大理寺少卿,满面红光, 胡须都恨不得翘起来一般, 道:“高大人, 自两个月前半夜寒舍前一别,这段时日可是教本官没睡好觉,总想着来拜访拜访高大人。您看, 夜有所梦,日有其事,这便盼来了。”
说着,他拿出一份诏令,道:“枭卫府听旨——”
来了,到底还是来了。
先对枭卫府动手,再来,便是东宫。
高赤崖的目光瞬间阴沉下来,但圣谕在上,也只得先与其他枭卫一并跪下听旨。
“……枭卫府上下失职,致使地牢重犯脱逃,有危社稷,即日起阖府上下卸先斩后奏之权,府中诸事由大理寺协理,地牢一案同样移交大理寺。高大人,接旨吧。”
大理寺是审理宗室案件的地方,皇帝要将地牢案交给大理寺,说明他已下定决心废太子了。
……可太子又岂是能轻废的,陛下在想什么呢?
高赤崖未接旨,拧眉道:“陛下说给我等十日时间查明案情,如今还未过十日,是否能再宽限一日?”
马少卿冷笑起来:“明日便是第十一日了,您看这日头都偏西了,查不出来就查不出来吧,毕竟枭卫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这些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如今也该歇一歇了。”
他说完,刚想让大理寺的差役去地牢要犯人,忽见府外一人影徐徐走入,门前的府卫刚要拦人,便让马少卿喊住。
“没长眼睛的东西,世子也敢拦,你们枭卫真是……”言罢,那马少卿也不管高赤崖了,连忙一路小跑迎过去,喜道,“世子怎么有空不去听曲儿,来这鬼地方了?”
“我来要人。”
人的神态是有伪装性的,高赤崖上次见聂言时,他还是一副浪荡世家子的神态,而现在……
仿佛是平日里的浪荡模样为之一洗,骨子里那种自然而然的清贵便显现出来。
见那马少卿一副阿谀之色,高赤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冷道:“我枭卫府,还未到什么人说要,就不得不给的地步。”
聂言略一颔首,道:“高大人怎知我要的人,贵府给不了呢?”
马少卿忙道:“世子放心,这枭卫府现在由我大理寺协理,您想要谁,与下官说一声,下官着即办理。”
聂言略一点头,向高赤崖问道:“贵府的陆司阶,可在?”
“她?她日前顶撞上官,我罚她回家思过了。”
罚她回家思过,她应该是知道的,却还是要约他来枭卫府……
聂言眼底的情绪冷下来,他知道陆栖鸾虽然看起来疏懒,其实是个聪明人。她的聪明和吸引人之处同样建立在和寻常女人不同的冷静上,或许看似薄情,但也正因此而容易引起征服欲。
“高大人这话就不对了,正所谓位卑而未敢忘国,枭卫此劫未渡,下官又怎能安心在家休养?”
……她来了。
擦肩而过带起的风恍然间冷到了心底,聂言闭上眼,道——
“我还当你叫我来,是想儿女情长来着,原来……是我做了白日梦。”
陆栖鸾像是刚从潮湿的雨雾中急步走出来,耳侧的几缕发丝还搭在脸侧,望向他时,双眸一如初见般清澄。
“梦不梦的先放在后面说,聂锦行,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那一日,你的马到底是怎么惊的?”
“……”
高赤崖听到她这么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旁边的马少卿见状,指责道:“大胆!区区一介女官,敢在此指手画脚,快快离去,否则本官——”
陆栖鸾道:“上回春闱案时,大理寺正别苑后的两箱黄金未查清是何来路,这桩案子还压在下官手上呢,请马大人慎言。”
马少卿当即憋红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胆敢威胁本官?!”
陆栖鸾轻瞥了他一眼道,道:“下官便是今日被革职了,明日刑部也能照样开审,马大人有何指教?”
……次奥。
那马少卿气得几欲呕血,只能咬牙道:“本官记住你了,莫教本官查到你有什么尾巴……”
陆栖鸾逼得他说不出话来后,方才对高赤崖道:“高大人,并非下官忤逆律令,待我将案情陈明,我想马少卿今日这旨,枭卫便不用接了。”
高赤崖见事有转机,对马少卿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