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贺盾见陛下点头应了,便接着道,“这些功臣和元老们,居功至伟,在军队、朝堂上的声望都很高,振臂一呼万人响应,所以父亲很忌惮他们,暂时动又动不得,所以才会不尴不尬的晾着他们……”
“我知道有时候非得要除去这些人,才好实施新的政令,高熲苏威等人才有立足之地,阿摩你和父亲想的一样,对这些前朝旧臣、声望隆重的功臣元老有所防范是必然的,但这些人里面有心存谋反之意的,也有一心只想报效朝廷忠心耿耿的人在,如果略加甄别,给这些原本可以成为忠臣栋梁的大人们一点信任,用人这一块上摒弃那些过往的来历恩怨,别太拘泥于一格,少些猜忌,君臣相宜,也就能避免许多麻烦事了。”
这是杨坚杨广父子两人的通病,被杨坚诛杀厌弃的元老功臣里,真正想谋反的还不足其一,其他诸如元谐、李彻、虞庆则、王世积等人都是冤死刀下。
除此之外,如高熲、杨雄、韩擒虎、贺若弼等人,都受杨坚猜忌疏远,等杨广继位,又把杨坚屠戮剩下的元老们清洗了一遍,这次高熲杨素等人没有逃脱厄难,可以说被清理得很干净了。
没有功臣元老威慑四方,对一个泱泱大国来说,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杨坚猜忌成性,与他北周篡权的来历有些关系,杨广在旁看着这几十年,很难不受杨坚的影响,父子俩在这上头可谓一脉相承。
贺盾轻声道,“阿摩,我很欣赏父亲,父亲很伟大,但伟人也有缺点,过度猜忌这一点,阿摩,你就尽量少学一点罢。”
加以甄别。
一个人如何能甄别出旁人的用心,便是父亲如此英明神武,大概也没猜出他心中所望,江山社稷之事,当真应了那句话,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
杨广心有思量,一语不发,贺盾唉唉问,“那阿摩,你觉得杨雄叔父对父亲怎么样,对朝廷怎么样?”
杨广知道她要说什么,但杨雄确实挑不出错来,便点头道,“叔父战功赫赫,忠心耿耿,待人宽和,是良将忠臣。”
贺盾听他这么说,觉得有希望,高兴道,“那你看,声望高是叔父用战功和鲜血换来的,父亲该不该疏远他?”
杨广看着贺盾的目光就幽深起来,“不该,不过阿月,我自认为礼贤下士,倚重幕僚臣子,没有哪里不妥当,你从哪里看出我和父亲一样的?”
这是不死心还想找出漏洞提高演技呐,贺盾摇头道,“阿摩你方才让我量力而行,和父亲一样,对这些为大隋殊死而战的将军将士们,没有感恩之心,阿摩,父亲若是想做一个更伟大的人,那么在政治上,就要有一颗容纳百川更为广阔的胸怀。”杨坚没做到,陛下能进步一点点,那就好了。
被自己的妻子影射心胸狭隘,并不是一件荣光的事。
杨广甚至维持不住这副温文尔雅的表情,脸上发僵,可她又坦坦荡荡看着他,目光里都是殷切和期盼,无半点批评讽刺之意,让他的怒气和难堪堵在心里发不出来……
杨广在脑子里将历代霸主雄主的事迹在心里翻了一遍,虽是十分难堪,但不得不承认,相比之下,他确实缺了一些东西,甚至还不如父亲。
贺盾说的也不无道理,譬如父亲,若非罢用王谊元谐等人,让他们心生怨怼,确实不会被刘昉卢贲利用生出这诸多事端来,元谐王谊,毕竟不是当真想造反,贺盾说的甄别说的定是这个了。功臣杀得多,弊端也不少,余下的臣子寒了心,不想造反,为自保,只怕也要谋划犹豫一二……父亲这两年对待这些开国功臣的做法,确实不大好。
不知怎么,杨广便想起前几日他嫌弃她身体干瘪的事情来。
当时贺盾便坦坦荡荡应下了,承认她身体干瘪,并且这几日也确实在调养身体,她不好口腹之欲,这些日子用饭食也注意用了荤腥,这虽只是他的一句玩笑之言,但足以说明在这上头他不如她……毕竟他被指出了毛病,不但不想承认,还隐隐有些恼羞成怒的趋势,想来父亲在面对李德林的时候,也和他现在一般感觉罢。
失策,被自己的妻子看扁了,他当真该正正经经拜李德林为师,年纪越长,他越发不能接受在她面前露出一丁点不好来,他是想变得更好,但宁愿这个教训他的人是旁人。
杨广压住想叫贺盾先出去的冲动,强自镇定淡然下来,应道,“我记下了,阿月,先从李百药开始,我因他是大哥的人,并不是很信任重用他,我先试试罢……”
贺盾高兴地哇了一声,眉开眼笑道,“阿摩,你真好,我其实很担心劝不动你,或者劝你的时候你生气打我一顿,不理我什么的。”
她真是甜起来的时候甜得要命,扎心的时候能把他扎得倒地不起,在她心里,他是不是就是一个心胸狭隘之人,杨广硬将那句你是不是嫌弃我的话压了回去,看她清湛湛的眼睛里盛满星辰一样看着他眉开眼笑,心里又是甜又是难堪,咬牙道,“你乱说些什么,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不就是大度宽容么?这有何难,这世上除了贺盾,还没有能难倒他的事。
贺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