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没有他就不能存活的菟丝子一般,将他攀缠的几欲窒息。
她们把他看得极重,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也能够较真到天边去。
北宫长毅对此觉得十分疲累。
不是身累,是心累。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然可以体谅他的母亲和妹妹。
毕竟,绝大多数女儿家,天生就长了副多愁善感的心肠。
在遭遇了永宁侯府的灭顶之灾后,她们还能够顽强活下来,这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了。
所以,尽管北宫长毅满心疲累,但他却从不曾把自己的这一面在家人跟前表露出来。
他总是一副不苟言笑,镇定从容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他既是他母亲和妹妹的依靠,也是永宁侯一系,被他们牵连,贬谪到这流放地的所有人的依靠。
楚妙璃的善解人意让北宫长毅心中触动,不过他生来就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性子,因此,他只是暗暗记下了楚妙璃的这份体贴,然后循着她主动打开的话匣子,和她讲起了自己母亲和妹妹的喜好。
楚妙璃听得很认真。
她若想在这个家站住脚跟,最起码的,就是要取得攻略对象亲人的认可。
好在,尽管她与北宫长毅的亲人才刚刚认识不久,但也已然敏锐无比的觉察到对方并不是那等极难相处之人。
就在楚妙璃一面胡思乱想一面与北宫长毅尬聊时,北宫长毅的母亲印氏端了碗热气腾腾的米粥,笑容可掬的走进来了。
见到母亲的北宫长毅连忙停下正在说的话,毕恭毕敬地对印氏行了一礼,“有劳母亲费心了。”
“不费心,不费心!”印氏笑眯眯地一把将手里的大海碗塞自己儿子手里,然后走到楚妙璃身边坐下,“婉儿,对了,苏小姐,我能叫你一声婉儿吧?”
见楚妙璃含羞带怯地红着脸微微点头,她又笑得见牙不见眼地续道:“婉儿你昏迷了这么久,身体委实虚得厉害,如今也只能喝一点小米粥暖一暖脾胃了!你也别嫌弃,等你身体好了,母亲再给你做好吃的!”
印氏来到这漠州后,整日困守内宅,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因此,很是练了手让人称道的好厨艺。
她一面握着楚妙璃的手滔滔不绝,一面拿眼没好气地去瞪自己没半点眼力劲儿的傻儿子。
“你还愣在那作甚?还不快过来喂一喂婉儿,她才刚醒,手脚乏力的很,这么大的海碗,你让她怎么端得住?!”
北宫长毅被印氏训得眉头有些皱。
他母亲既然明知苏婉儿端不起这么大的碗,又为什么要故意用这碗盛了粥送过来?
明明当初刚来漠州的时候,他还特地托人为她们定制了一批青瓷小碗的。
不过这样的疑惑只是一瞬,就在苏婉儿那不留痕迹的眨眼暗示中,醒悟过来。
是了,母亲虽然一向对他这个做儿子的信任有加,但当事情涉及到北宫家未来的香火延续时,她总是格外较真的。
而且作为永宁侯府唯一存活的嫡长媳,她有责任也有义务让北宫这一姓氏继续传承下去。
只是……他这辈子注定要让他的母亲失望了。
思及此处,北宫长毅眼中闪过一抹悲凉。
不过这抹悲凉很快就转换成了不容置喙的坚定。
终归,相比起此生无嗣,总好过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后的两个亲人去死!
况且,妹妹也是北宫家的血脉,等到将来妹妹成亲生子了,他完全可以过继一个过来延续北宫家的姓氏。
这样想着的北宫长毅顿时心气平和了下来。
他在自己母亲带着几分紧张的试探中,满脸镇定地端着那大海碗来到楚妙璃身边坐下,“母亲提醒得对,儿子也是太欢喜了才会忘记这点!”
他亲自用瓷勺从大海碗里舀出了一勺看上去十分浓稠的米粥稳稳当当地凑到楚妙璃的嘴边,然后动作有些涩凝地对她做了个张嘴的动作。
早就从印氏的举动中觉察到了她的初衷并不动声色对北宫长毅予以提醒的楚妙璃在见了北宫长毅略带不自然的举动后,配合地弯了弯眉眼,冲着他张开了微微有些泛白的粉唇。
北宫长毅自打娘胎落地还从未给一个女子喂过食物,更别提还是在自己母亲虎视眈眈的注视下……
是以,他此时心里的别扭,可想而知。
不过,自己挖的坑,跪着也要填完。
再说了,人姑娘都不介意了,他又何苦再这般扭捏作态的惹来母亲的怀疑?!
如此这般的,又做了回心理建设后,北宫长毅终于摆脱了心底那点尴尬之情,脸上表情更加从容地给楚妙璃喂起米粥来了。
印氏的米粥做的是真好吃,又稠又滑,吃入嘴里后,不止能够感受到一股十分清甜的米香,就连干燥的喉咙也仿佛久旱的大地被大雨润泽了一般,舒缓的楚妙璃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北宫长毅见她吃得这么高兴,紧绷的面部表情也忍不住有所缓和。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