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将右肘支在桌面,扶额笑叹,“我在家给人做姐姐做惯了,遇事总忍不住唠叨几句,你若嫌烦……”
这说着说着,她都觉得自己管太宽。
“不烦的!”高展倏地坐直了身出言打断,眼神中有焦急软色,“往常在家中,母亲与兄长们从不说我半句不对;公父虽管束,却只是呵斥责罚……其实我也很想,有人能耐着性子一句句讲给我听,告诉我是哪里不对,该怎么做。”
所以他打一开始就对罗风鸣羡慕极了。
罗风鸣的这个姐姐,会骂他,却也会教他;会与他玩闹,也会与他并肩。
他们一起去跌跌撞撞地摸索尝试,一起承担失误的后果,一起分享成功的喜悦。
他们是姐弟,也是同伴,谁也不嫌弃谁,谁也不轻视谁。
就像风雨里互相依偎的两棵树,虽大小不一,却一同顶天立地。
他也很想要这样的姐姐,这样的同伴。
不会只是护着他不沾风露,却一个个拍拍他的头,就独自走向更高远的天地。
气氛莫名伤感沉凝,罗翠微有些不习惯,再度叹了一口气后,起身推开窗户,唤了陶音送些茶和点心来。
“行了,明日我抽空陪你去找傅七姑娘致个歉。”
高展倒是个敢作敢当的,立刻愧疚道,“既是我惹的摊子,没道理你去替我受气赔笑脸,我自个儿去。”
“还是我陪着你去吧,真怕你一言不合又跟人卯起来,”罗翠微不以为意地笑笑,“毕竟将来你俩可能是要做同僚的,若当真为这点小事闹僵,往后不好共事不说,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认为你莽撞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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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着陶音送来的茶和点心,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高展整个人都松弛许多,先前的那点不愉快顿时就散了。
心满意足地将满满一盘子蜜糖酸枣糕吃了个干净后,高展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温热清茶,忽然满脸惋惜地叹起气来。
“若不是昭王殿下出手又黑又快……”
他说完这半句后,警惕地转身看了看虚掩的厅门,确认无人偷听,才将脑袋隔桌支过去凑近罗翠微,压低了嗓音哼道,“我原是想你做我嫂子的。”
“啊?”罗翠微执盏凑到唇边的手一顿,继而笑啐道,“这都哪儿跟哪儿。”
“你还记得去年我家那没办成的赏花宴么?”高展神秘一挑眉,似有天大机密。
罗翠微徐徐放下茶盏,茫然点头,“嗯,你说你家闹鬼,一夜之间花全掉光了。”
“哼,闹的个黑脸鬼,”高展皱了皱鼻子,轻声轻气,“也是后来我二哥细查之下,才知竟是熊参将连夜摸黑带人下的毒手。”
熊孝义与贺国公府无冤无仇无交集的,能指使得动他去做这种无聊事的,除了那个一脸正气的昭王殿下,还能有谁?
罗翠微听得发愣,却不知为何莫名想笑。
“我那时想,我没有你这样一个姐姐,可我能有你这样一个嫂子啊,”高展遗憾咬牙,握拳挥了挥手,“我上头五位兄长,四位都没成亲,偃武修文各有所长,任你喜欢哪一种的都行。”
“承蒙厚爱,不胜感激。”罗翠微哭笑不得地虚应一句,只觉词穷。
这家伙,把他那几个兄长当白菜,任人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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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翠微将高展送到院门口时,恰巧碰见云烈回来。
先前才背着说了人小话,且这人还是掌握着他前程生死的临川之王,高展顿时怂怂地缩了缩脖子,面红耳赤地问了好后,便脚步匆匆逃命去了。
跑出一半,他又急急回头,远远对罗翠微猛使眼色。
罗翠微轻笑颔首,示意自己不会出卖他,他才放心离去。
云烈狐疑地皱了眉,却抿了薄唇什么也没问,只是牵了她的手回去。
“他今日与傅七姑娘闹了点不愉快,”罗翠微笑吟吟晃了晃与他交握的手,“我叫他过来说了几句。”
“那他方才是在心虚什么?”云烈哼了一声,稍稍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他被我训得大彻大悟,见谁都心虚,”罗翠微胡说八道地笑应一句后,立刻将话题转开,“没料到你回来这样早,饭还没好,若你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
云烈今日与宋玖元一道去巡查城防建造的进度,在外奔走一整日,午间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干粮。
先是在外并不觉得饿,此刻娇妻在侧,软语关怀,他倒就真的有些饿了。
于是点点头,将讨人嫌的高展抛诸脑后。
“前几日你给我做的蜜糖酸枣糕,我记得还有一些……”
罗翠微顿时尴尬清了清嗓子,万般抱歉地笑着,小声道,“先前留高展说话,就拿出来请客了。”
就剩那么一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厨房还有陶音做的白糖糕……喂!”
罗翠微话音未落,云烈已面黑如炭,松开手就往卧房去。
“你做什么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