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看得无法回避, 景弈渊上前拱手道:“父皇。”
景帝颔首低低嗯了一声, 随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犹豫:“你母后...为何不来?”
为何不来?
所有人都被他突然的发问惊到了,景弈渊霎时间脊背挺得笔直, 蝶翅般的浓密睫毛下垂遮住深邃的眼眸。
碧铃站在小殿下的背后轻轻咬了咬唇瓣,不知道他要怎样回答才好。
与此同时,大皇子景玺却远远注意到了她,即使垂着头,那一抹欺霜赛雪的侧影,只要是见过的人,都难以忘怀。
景玺晃了晃神, 原本因为压迫气氛而板起的俊容转眼云开雨霁, 唇角微微翘起。
自那日之后,他吩咐身边的小奴才去打听一番,却并未得知到有关于她的消息, 甚至据看守宫门的人说,当天根本就没有贵女入宫。
恍然之间,明明在眼皮子底下出现过的一个人, 仿佛成了他自己的一场梦。
大皇子自是不相信这个结果, 可他寻遍宫外, 也不曾听说过谁家有一个养小狐狸的女子。
却不曾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她竟然是重华宫的人。
看到她蹙起眉头犯难的样子,景玺便知她是为了九殿下无法回答一事而忧心。
目光暗暗向四周望去,大家都踟蹰着,似乎没人敢率先开口。
脚步不自觉向前迈出一步,景玺靠近景帝,沉稳而不失悲切地替景弈渊回答:“回父皇的话,自您西征之后,母后思念成疾,病情日愈加重,凤体抱恙,已经…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继而缓缓开口:“薨于鸣凤宫。”
随后撩起下袍,动作流利地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哽咽,仰望景帝:“还请父皇节哀。”
他话音刚落,城墙上哗啦啦跪下一大片,皆是异口同声道:“还请圣上节哀。”
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实,饶是一向镇定威严的天子,也心底微微发凉,他的目光睥睨,由近及远缓缓扫过去,半晌,似笑非笑道:“你们可知,何为欺君之罪?”
虽是在问,可他的语气,分明是在斥责众人,斥责大臣的不忠与皇子的不孝,合起伙来开他的玩笑。
承受着他的怒气,片刻前还为大军凯旋而欢呼的臣民们此刻只将头垂得更低。
“父皇。”离他最近的景弈渊抬起头来,明黄朝服衬得他白瓷般易碎的脸庞更加孱弱,眼底一片纯净,“大皇兄所说,句句属实。”
笼罩在宽大衣袖下的五指握紧,即使面对着远远高于自己的亲身父亲,小殿下挺直的腰背气势上却也半分不输,一字一句道:“请父皇,节哀顺变。”
“她是不是在恼朕?”景帝屈起修长的大腿蹲身,俯身看向与自己容貌有六七分相似的九皇子,笑道,“恼朕出征在外,没有给她写过一封信,才让你们合起来演戏?”
没有回答他,景弈渊只是将唇抿成一条线。
“都散了吧。”对众人漫不经心地发话,景帝起身整理着护腕,“朕要亲自回宫,先去看看皇后。”
“这…不少老臣为难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犹豫着开口,“陛下…
“朕的话你们都听不见了吗?”还不待他们说出什么,景帝不耐烦地打断,还带着些狠戾,“是想造反不成。”
此刻原本想说些什么的人统统噤了声,在原地踌躇不安,只能看着浑身像结了冰的天子越走越远,随后翻身上马,抛下所有人朝着皇宫扬鞭疾驰而去。
原本跪在地上的大皇子也起了身,折扇握在掌心,对着面面相觑的大臣温雅道:“父皇一时片刻难以接受,诸位还是先回吧。”
大家你看一眼,我看一眼,纷纷散去,本该是一场盛事,最终不欢而散。
其实景玺自己心中,也是有些费解的,帝后不和,宫中人尽皆知,为何父皇今日的反应竟如此之大,像是天都垮下来了一样。
又抬头向碧铃看去,她正为自己的九皇弟整理着跪出褶皱的衣摆,低声安抚道:“咱们先回去吧殿下,这儿风大。”
一向对人爱答不理九皇弟对她似乎却是言听计从,只温顺地点点头,任由她牵着手,下了城楼。
折扇支在羊脂玉般细腻温润的下巴处,景玺一双打量的凤眸微微眯起,看来要想将她从九皇弟手中要过来,未必是一件易事。
走下石阶之时,碧铃似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不经意转过头去,看见他唇角意味不明的微笑,顿时瞪大了一双剪水秋瞳,心虚侧过脸去,不再看他。
真是失算,她没有料到,这位债主终究还是注意到了自己。
感受到碧铃步伐的僵硬,景弈渊抬起头,顺着碧铃方才的目光望过去,正巧看见了他的大皇兄,满面春风得意,一幅势在必得的模样。
蹙起眉头,直觉告诉他是与碧铃有关的事,不虞地停下脚步,淡淡瞥了城墙之上的大皇子一眼。
“怎么了?”碧铃不解,也停下来问到。
“脚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