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翁与碧铃千年的交情,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忙捧住书详视,生辰八字,平生事迹,果然是无尾山上的碧铃。
见桃翁看得如此仔细,一向与人和善的司命笑道:“阁下可是认得她?”
又接着说道:“这位小妖可是好福气,过不了十多年,便可修炼成仙了,我观她命格,并无飞升的意图,却也是歪打正着,别的妖苦心孤诣都盼不来的事,竟轮到了她头上。”
“仙君。”桃翁额头冒出了虚汗,脸上喜忧参半,“您说的成仙,可是要历经九重雷劫的飞升?”
“那是自然。”司命神色自若。
桃翁对碧铃可谓是知根知底,她那点儿法力,说弱也不弱,但绝算不上强,怎生受得住来势滚滚的天雷。
忙问道:“仙君见多识广,可知有什么办法让她躲过这场劫。”
“办法自然是有。”司命有些为难,“可毕竟是天机不可泄露。”
又见到桃翁眼中的哀求,于心不忍:“这也算不得什么天机,告诉你也无妨,但你可千万别让人知道是我说出去的。”
说着,持书遮住脸庞,俯身低低在桃翁耳边诉说了一番。
桃翁下界之后,第一件事就是与自己的老邻居商讨此事,不巧让碧铃躲在树上听个正着,是晚打破沙锅问到底。
若非与桃翁相识千多年,知他是一介老实忠厚的地仙,碧铃都要以为这不过是个玩笑,可桃翁醉后仍是满脸的担忧,让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她,碧铃,一只生于无尾山的千年鹿精,无功无过,居然要在不久的将来遭受雷劫。
碧铃从未对所谓的成仙有过什么想法,她在无尾山独居独处,渴饮清泉山溪,饥食鲜果野芳,来去自如,无拘无束,不觉得还有什么事能比这般更快活。
对着已经醉倒趴在桌上的桃翁,碧铃无奈托腮,清亮的眉眼沾惹几分忧思,叹气道:“罢了,是福不用躲,是祸躲不过。”
再说,司命不是有避开雷劫的办法吗,碧铃看着鼾声如雷的桃翁笑笑,自己还是趁早找到司命说的那个人,依附着他不就好了,免得这老头一直担心。
推开小茅屋的门出去,碧铃回到自己的院子,趁着月色挖出屋前剩下的所有桂花酿,放回桃翁的房里。
是夜,独自一妖悄无声息地离去,前往都城朝安。
碧铃这一路来,为了行事方便,化身为一位普通的小公子,一举一动低调老实,倒也算安稳。
可直到皇宫门口,隐住身形的碧铃才知道自己失算了,朱红色的大门口左右两尊石狮,守卫着尊贵无比的皇室,防止一切邪祟的入侵。
若只有这两位,她未必闯不过去。可大门中,悬空盘着一条青龙,张牙舞爪,身似长蛇,麒麟首耀武扬威,鲤鱼尾高扬,犄角似鹿,相貌威武,瞋目视着宫门前来而往者。
碧铃暗道不妙,她没料到皇宫中会有法力高强的守护神这一事。
与此同时,青龙也捕捉到妖气,直直向碧铃扑了过来,碧铃岂能束手就擒,急忙御风飞速逃去,青龙摇晃着身形紧追不舍。
ròu_tǐ凡胎自然是看不见二者的动静,门口的将士只感觉狂风忽起,纷纷被风沙迷了眼,撑着红缨铁枪才稳住自己,心中虽觉得古怪,公职在身,却也不敢多言。
碧铃哪里是那青龙的对手,将将飞到城外林中,便被他伸出长尾紧紧卷住,一齐直直向下坠去。
一时间,碧铃急得忘记了隐身,化成最初的那个小公子模样,摔在地上,望着居高临下还用爪子按住自己的青龙,愤得口不择言:“若不是顶着犄角,就这缠着人的习惯,我还以为阁下是条赖皮蛇呢。”
青龙也不懊恼,冷冷开口警告:“皇宫不是尔等寻常小妖可以进去的,念你并无恶意,我便放你一马,下次若再让我看见,可别想让我心慈手软。”
语罢,也不理碧铃是何反应,回首盘旋着朝皇宫方向离去。
这就是为何如今碧铃躲在巷中画着圈圈的原因,司命所说的能够助她渡过天劫的人,就在宫中,可宫门却守着青龙这一尊大神,不就成了一个死循环。
“唉。”回忆完毕,碧铃再次叹了一口气,拍拍手上的灰,感觉自己腿蹲得都有些麻了,重新站起来,“真是妖生不如意事十之九八。”
唯一的一桩如意事,便是这朝安城中的糕点甚合她的心意,皮酥里糯,咸甜适中,奶香浓郁,自从她来后,每天都要吃上一盒才算才算满意。
想到好吃的,碧铃才算是来了精神,将不快事抛到脑后,正准备走出巷子前往糕点铺去买最喜欢吃桃酥饼,又看到自己一身破败的打扮,这样走在街上,定会被人当作痴儿。
罢了,揍不过的人始终揍不过,还装什么男的。
碧铃念了个诀,从白面小书生瞬时间化成一位不过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满意一笑,走出背阳的巷口,迎着朝安城千百年来沉稳如金的日光走在街头。
碧绿的轻衫随着微风缓缓摇曳,薄衫下雪白肌肤若隐若现,看似浅淡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