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都是玄铁专造。没有人会来看她,他们也进不来。阿绯想这样就很好,她不想让禅机来,她不愿意去面对他。
就这样吧,禅机的冤屈已经洗清了,云霄的死因、朱震霆的真面目皇上也已经知道,母亲去世时没有了遗憾,阿绯闭上眼,“我也没有遗憾了....”
来人世间走的这一趟,现在想想,她不觉得苦,老天待她不薄。
她有爱她至深的母亲,得到过朗朗君子云霄的爱,也与佛前弟子禅机相爱,她这辈子尝遍了人间真情,她值了,也足够了。
只不过,就要过年了,她和禅机相爱的第一个新年,她不能陪他过了。
阿绯靠在冰凉的铁笼上,身后传来狱卒的声音,“开饭了。”
阿绯睁开眼,脚链微晃,发出清脆的撞击声,“放那儿吧。”
狱卒对她还算客气,“太子妃,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说不定,明日您就成了刀下亡魂,也说不定您被释放回宫。先吃,好赖再说。”
那饭菜尚可,有鱼有菜。阿绯闭眼笑笑,“是九贤王吩咐的吧。”
狱卒把饭食往里送了送,“您趁热吃点吧。”
“王爷有心了,替我谢谢他。”
狱卒离开,阿绯没有去碰那饭菜,她没有胃口,也不想动。饭菜渐凉,凉透的鱼有股子腥味,直往阿绯鼻子里钻。以往她是不忌荤腥的,可今日,这味道叫她不舒服,直犯恶心。
阿绯伸手将那盘鱼端得远些,她以为自己是因为一日没有进食惹得胃难受。
伸手端起那碗凉透的米饭,才要张嘴尝一口,却敏感地闻到米饭上轻微的鱼味。那铺天盖地的恶心之感顿时涌上胸口,
“呕——”
她扶墙干呕,胃里空空什么都没有,只吐了酸水出来。
“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
“呕——”
很久,她才平静下来,看都不想看那碟鱼一眼,“端走,都端走....”
或许是身体上的难受,将她刻意压制的那份痛楚牵动,阿绯埋首自己的臂间,将自己团团抱住,她想禅机,想禅机的怀抱。
如果禅机在,他一定会把她当成小孩子一样抱在怀里慢慢地拍着,他会给她煮热腾腾的白米粥,就像在葫芦肚小院的时候那样。她肯定会吃的很香....
阿绯轻啜出声,“禅机....”
禅机听不见,他心里充满了对她的埋怨。他对她,又爱又恨。
皇宫里宫灯亮起,皇上又是整日未醒。皇宫灯火通明,浮于表面的是一片安宁祥和。暗里,却是杀机四伏。
小太监接过皇上的药,药很烫,升腾着袅袅的热气,他一勺一勺地舀起又放下,细细的吹至温热才敢喂给皇上。
那药汁才要触到皇上的唇边。
“慢着。”
小太监回头,慌忙收回药汁,跪到一边,“奴才叩见九贤王。”
禅机一身侍卫装扮,入了殿内便垂首立在一旁。九贤王接过太监手中的药碗,“你下去吧。”
小太监极快地掀了下眼皮,然后躬身后退,“奴才告退。”
九贤王目送着他,小太监才后退两步,猛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九贤王。一切都很安静,只在一瞬间,“咔嚓”一声轻响,小太监的脖子歪向了一边。
那扭着小太监脖颈的黑衣女子,面无表情,“主人。”
九贤王点头,“处理干净。”
很快,女子不见了,小太监也不见了。九贤王端着手中的那碗汤药,走到牡丹花旁灵寿子前,示意禅机看。
只见那碗褐色药汁缓缓倾入养着灵寿子的水中,水变了颜色,起先灵寿子缩进了壳中。可不多时候,脑袋与四肢全都伸了出来,软软地塌着,安静不动,像是睡着了。
禅机目光紧蹙。
九贤王丢了那碗,面有凛冽,“看见了吧?太子动手可真是快。”
“今晚若无动静,至多明日。”
九贤王点头,“孤的眼线回来报,太子正暗中抓紧调兵,唐万山也在其中。方才进门,你有没有发现,外面站着的那几个。”
禅机也发现了,今夜外面的守卫换了新面孔。
禅机将身上的银甲解下,露出里面明黄的内衫,分明是皇帝的用色,盔下竟是一头花白乱发。禅机的身量比较高,从背面看上去与皇上非常相似。
“王爷放心,家父也已然暗中协助。”
九贤王轻击双手,有黑影翩然而至,“主子。”这声音,分明是皇上的嗓音,年迈,沙哑,无力。
就连他这个儿子听了都分不出真假,九贤王很满意。
原本安静的乾安宫内,忽然传出皇上的怒骂,随即瓷碗掷地碎裂的声音。门口守卫相互对视。
“混账!给朕拖出去!咳咳咳....”
皇上重重地咳,九贤王苦劝,“望父皇保重龙体,莫要为了这些个奴才气坏了身子。还不拖下去!杖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