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杀戮,还做了什么……
忽而门外传来极轻的一声脆响,打碎了这突然的凝重,那纯然的笑乍然收敛不见,便只留下了一个帝王的威仪肃穆,透着彻骨的孤寂冰冷。
“进来。”低沉的命令,那房门便被无声的推开,一个劲装侍卫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便被他挥手遣退,转头看着她安然的目光,忽而轻声道:
“我这次替你请了你的一位故人,人就在门外,想必你定然想见……”
他轻声道,脸上是温和的笑,眼里的流光却仿佛是利剑的寒芒,冰冷刺目。
她的心狠狠一震,背脊冰冷。
故人——她只有一个故人……连卫叔叔他也要害死?
疼痛、不解、仇恨、指责……说不清的思绪搅在一起,她抬眼死死的盯着他,说得一字一顿。
“不。”
他的脸色一寒,却并未出声。
“真的不见?”
“哥哥若是真的疼惜妹妹,便答应我两个条件吧,只这两件事……只这两件事……”
炫丽的长袍拽地,那娇俏的身姿便突然跪在他面前,抬眼,双目盈泪,却终于忍住,声调悠远安然。
“我从来不信什么同生共死的傻话,若是我最爱的人死了,那我便是到了地府,灵魂也不会安宁。卫锦对我有救命之恩,只求哥哥放过他性命。”
她三跪九叩,靛蓝紫红的长裙在烛光中反射出破碎的光,如缎的长发混乱的披散着,张狂狼狈。
忽而一只温暖的手按在她的肩头,停住了她的叩拜,抬眼,便见他轻轻颔首。
“好,你喜欢,便好。”他俯身蹲在她的面前,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哄她入睡,“还有什么,一并告诉哥哥,但凡我能力所及,决不食言。”
“段太医手里有一本《紫衣药经》,是紫衣谷的至宝,希望哥哥能将其收缴国库,不要遗落民间。”
“好,我一定做到。”
他笑着答允,音调窒闷低沉,一双手扶起她在软凳上坐下,眸光闪烁,“你……还有什么……还有什么想要的,喜欢的……我说了但凡我能做到,都可以……”
他语气微微急躁,忽而撞上她那安然的眼,却又透出隐隐的怒意。她却只是浅笑,淡然的仿佛要化作一缕飞烟。
“没有了,没有。”
那娇俏的脸上一丝疲惫,忽而长出了一口气,明澈的眸光便在那掀起一角的窗缝上轻柔一瞥,那眼波里仿佛承载了不尽的爱慕、珍惜、痛楚、不舍,却仅仅只是刹那的一瞥,便落在了桌面的一盏清茶上。
长睫低垂,白皙的小手温婉的端起那杯茶,便轻柔的吐出四个字,“多谢皇上的御赐恩典。”
一盏茶,一饮而尽,撂下了杯子,仿佛放下了重负,便轻扬起头,长长出了一口气,看着头顶那雕工细致的梁柱,缓缓的合上了眼。
整个世界突然寂静得只剩下那吞咽的声音,那‘御赐恩典’四个字便反复的回荡在着空旷的世界里。
御赐恩典……御赐恩典……
卫锦伏在窗口,看着那粉嫩的唇边一丝清浅的水渍,思虑着,忽然脸色苍白如纸。
怎么忘了,皇宫的毒酒便正是叫做御赐恩典!
大门骤开,他如疾风一般冲入房中,却只是接住了她垂落的身躯——双目微合,面白如纸,安静得连一丝呼吸也没有。
一头青丝缓缓褪成灰白,额头的胎记渐渐变浅消失,整个人都仿佛化作冬日的飞雪,一点点染成纯净的白……
“青柠!青柠!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御赐恩典不是这样容易死……这不是御赐恩典!”
他用力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声嘶力竭。
这不是御赐恩典!不是他见过的任何一种毒药,陌生的让他害怕……他束手无策!
周遭里一片喊杀,大批的侍卫如潮水般涌进房间,明晃晃的刀光压到了咽喉,却悠远得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抬眼,一双鬼魅般的眸子,灼灼的看着那人群之后的少年天子,闪烁着至阴至冷的寒光。
那一瞬间,这阴寒入骨的眸光甚至让景预帝微微一颤,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方才回神,那目光却已从他身上挪开,落在他怀中的女子脸上。
那一双至寒的眼刹那空茫,空茫得只剩下她的倩影……
他安静得托起她,忽而抱紧。娇柔无力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他的胸腔里传来一阵撕裂的痛楚,一声彻骨的嘶吼,从心口发出,便带着他的疼痛、他的魂魄,冲出躯壳。
这一声嘶吼,仿佛带着无尽的哀戚,将所有人的灵魂一并拧紧撕碎,所有的侍卫都呆立着,心底竟没来由得一阵痛楚难当。
却只见两道清流滑下那白衣男子脸颊,那纤瘦的身影忽而晃了晃,便缓缓的抱起怀中女子,他走向屋门。
那一双哀痛空茫的眸子紧紧的落在那女子的脸上,痴傻缠绵。
许久,众人方才惊醒,一声‘护驾’,刀影便将他紧紧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