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养成了一只粉团子。她有些懊恼这副身子缺乏威慑力,但面上仍旧冰冰冷冷地:“你不是我师父。”
是的。她忽然领悟到了。她的师父和徒弟,她了解他们,绝不会是她梦里这副怨毒的模样。
她为自己牵累到他们而愧疚,但她同样清楚,他们并不会因为她的错误而站到她的对立面去——这令她更加愧疚——她若是真将这噩梦中的人当作了现实中的他们,才是真的亵渎了他们对她的爱护之心。
因此这句话,她一定要说给心魔听。
梦境破碎了。鸡鸣还未响起,她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夜,又躺下继续睡了。这次,好眠至天明。
一早起来,明一便觉得自己清明了许多。精神好了,五儿和芸嬷嬷都说瞧着她身体也好了些。她谢过她们的关心,当天记录完梦境,自己读了几遍,就将四张稿子都撕碎扔了。
她直觉,自己不会再做这些梦了。
心里放下了一个心结,她腾出精力来,才开始考虑任务的事。此时一月之限已经过半,但完成任务的几率却仍渺茫。她到现在也不敢肯定经常出现在台下的那双眼睛是否属于一难,和他对视十秒更是一个艰难的任务。
她思量片刻,定下了自己今晚登台时的内容。
到晚间的时候却有一个女医登了门。是芸嬷嬷请她来替明一诊脉的。明一中的是修真界的毒,这女医自然看不出来什么,回报时就只好说些“并无大碍,只是身子虚了些”的废话。
芸嬷嬷一听,这可不就是病好了么?
当即拍板,给明一添了新活儿:“明儿起,你白天便去一楼找林娘子,请她教你一支舞罢!赏花宴时日将近,我推了你代表我们楼去群芳争艳,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可要上些心。”
明一算了算时间,赏花宴还有将近两月,心里便松了口气。既然用不着她真出去献舞,她也就从善如流,反正技多不压身,闲着无聊学支舞蹈也不错。
到了晚上上台,她打眼往下面一瞧,众人皆是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等着她继续讲那叫人想入非非的故事呢。她心中早有计划,只能遗憾地辜负他们的期待,清了清嗓,便开始唱起了歌。
讲实话,她唱歌的本事和她写故事的本事如出一辙,技巧都无可挑剔,却空落落地缺乏感情。明远就曾经求过她:“你可别唱了罢!我出一瓶金枝凝露,买你这辈子不唱歌可好?”
但她声音好听。也就明远那样挑剔的耳朵受不了她唱歌,拿来此时用用却是足够了。
她唱的,是般若寺和尚们从小听到大的山歌。曲子质朴,词也板直。这样的歌本不该出现在这样的场合,抱着旖旎心思而来的客人们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而她不管不顾,一边唱着,一边在人群中寻找。
这首歌一难一定耳熟能详,但他叛出师门,屠杀师兄弟,想来对师门的一切都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他又是一个我行我素的人,若是在凡间的青楼里听到这首歌,必定会露出破绽。
她等的,就是抓住他的这个机会。
台下的人神色各异,但和她对上眼神的,倒是都纷纷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以博美人欢心。她一个个认真看过去,终于在一群人中筛选出了那个最可疑的人。
他看似和别人一样在认真听她唱曲儿,但眉头却若有若无地皱着,眼神也时不时不耐烦地往外瞧。一旦注意到他的微动作,这人就显得太不同寻常了。
明一微微一笑。恰逢一曲唱毕,她站起来,有些歉意地道:“我一人唱曲,怕是撑不了半个时辰,诸位可否容我选一位公子上台与我同唱?”
如她所料,台下众人欢欣鼓舞,纷纷应承,将此当做天降福利。她目光望过去,人人抬首挺胸,力求比过周围人,成为那个上台的幸运儿。
明一的余光始终注视着那个心不在焉的男人,此时便素手一指,遥遥地指定了他:“就请那位黑衣服白色滚边头顶玉冠的公子罢!”
她的描述太过详细,绝不存在叫人想错的可能性。众人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立刻便锁定了那个家伙。
那位公子本来正神游太虚,乍然被选中,一惊之下,左右看看,脸上便露出了大大的笑容,恨不得一步三蹦地跑上台。
明一一看他反应,心里便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是走眼了。她做事谨慎,还是借唱曲儿的机会同这人对视了十秒,十秒后系统毫无反应,她才算真的死了心。
今晚是再没有抓出那人的机会了,她无波无澜地撑过接下来的时间,照例回房休息。
房内五儿已经为她打好了水,正守在门口,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等她回来。
明一想起芸嬷嬷的嘱咐,便同她解释了这番变动。白日里既然要去练舞,那么识字的事,自然是做不成了。她和五儿商量:
“你看这认字的事,咱们是先缓一缓,等白天找到空再学,还是以后固定晚饭后学一段时间?”
五儿眨巴着大眼睛,面上情真意切,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又惊又喜:“不不不,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