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站在那里。红衣极艳,乌发雪肤又极冷,看着像一团冰冷的火焰,叫人想接近,又说不清,接近了是会被烫伤还是冻硬。
她打眼一瞧,就知道自己果真是个伯乐。
明一自然也看到了她。她没和青楼中人打过交道,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合适。
人家显然是把她当做天香楼的人偷摸捡回来了,捡回来怕也是想让她接客。明一不可能愿意,那他们之间就迟早撕破脸。照这样看,现在好声好气打招呼似乎就没必要了。
但另一方面说,也确实是崇园的人救了她。这结的因果,是必要还的。
她左右为难,干脆闭口不言。好在芸嬷嬷是个热情人,自己絮絮叨叨,一个人就把场子热起来了。
她先亲切慰问了一番明一的身体,重点描述了崇园待她是如何劳心又劳力,劳人又劳财。
接着发现,两人站门边这么一会儿功夫,明一的脸色又见苍白,想起来这宝贝才刚醒,忙将她往房内床上推:“你先好好歇着。”
待明一沉默着坐回床上,这热心过分的嬷嬷才算开始叨叨正文。
先问了明一姓甚名甚家住哪里,又旁敲侧击问明一是不是天香楼的秘密武器,再一番软硬兼施,叫明一好好在崇园待着。
明一从没有这样失礼地坐在床上同别人谈天,谈话对象还是打算把她培养成妓子的鸨母。这经历太新奇了,叫明一也忍不住多说了几个字。
“姑娘怎么称呼呀?”“云净。”
“姑娘家住何方呀?”“忘了。”
“姑娘原来是哪个楼里的人呀?”“这里不是天香楼?”
“姑娘既然来了我崇园,便是和我崇园有缘分,就安心留下罢!”“实不相瞒,我还在病中,大夫说非得静养一个月不可。崇园若是疼我,我自是愿意留下。”
两人一问一答,时间过得飞快。一定要聊天的时候,明一最喜欢和这种会说话的人打交道,不需要她费心找话题,哪怕她冷了场,对方也有本事另开一个头。
当话题从查户口转到最近青楼姐们儿喜欢什么男人,明一看着这芸嬷嬷滔滔不绝,心里都有些喜欢上这人了。
“嬷嬷,嬷嬷!萍姐儿忽然肚子疼,上不了场了!”门外传来咚咚咚几声又重又响的脚步声,一个圆脸的小丫头探进来一个脑袋。
芸嬷嬷立刻止住了话匣子,“这些姐儿!离了我立刻就闹出事来!”
这个话明一会接。她很是善解人意道:“那您先去忙吧!”
芸嬷嬷又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领着小丫头急匆匆走了。
留下明一半倚在床上,一时竟无事可做。若她还是修真者,此时大可修炼,眼睛一闭一睁,一个月如流水飞快。但话又说回来,她若还是修真者,此时也不会在凡间一个青楼里感慨人生了。
她正漫无思绪,门外又是咚咚咚一连串急匆匆的脚步,芸嬷嬷去而复返。敲门是没有的,她甚至压根没注意到这是失礼之处,走到床边上来便要拉明一的手。
被明一轻轻躲开后,又拉着明一的宽袖子:“云净啊,楼里暂时找不到人,不若你便上个场罢!”
明一还想着装病应付过一个月再说,哪里料到这么一会儿功夫就不得不出去抛头露面?便委婉拒绝:“可我不会歌舞,也不通乐器。”
芸嬷嬷不信:“天香楼怎么可能没教你这些?”她有些狐疑,半真半假道:“你这躺了一日,光请大夫可就花去不少钱呢,云净呐,我们崇园也不能做慈善罢?”
明一眼看着自己的假身份要被戳穿,无可奈何同她商量:“我现在这般体虚,上台去跳一段怕就是要晕过去。我表演别的,可好?”
芸嬷嬷火烧眉毛,也顾不得了。打量一下明一的容貌,心里想,这人哪怕上去什么都不做光站着呢,都能叫人眼睛不眨地看上半天了。便拍板道:“好好好!你去罢!”
她眼瞅着明一下床来,又补充道:“这衣裳也不用换了,我看这红裙,很适合你!”
明一能说什么呢?形势比人强,她面无表情地跟着芸嬷嬷下楼去了。
走到门外面来才发现,她的房间是在三楼,上下都还有一层房间,一楼却是搭了一个戏台子,戏台子正对着一个宽敞的大厅,是平时供客人们取乐的。整栋楼的风格都同三楼走廊里一模一样,花红柳绿,倒是真有些唱戏的味道。
明一的身子虚得厉害,磨蹭着走到了后台,已经能听见台下嘘声一片。现在戏台子上正是一个小姑娘在唱戏,她大约是来救场的,但显然客人们并不满意。明一断断续续地听见有人在闹事:
“萍姐儿呢?叫萍姐儿上来!我们是来看她的!别拿些阿猫阿狗应付人!”
台上小姑娘唱戏的声音都颤抖了。
芸嬷嬷急得一脑门子汗,赶紧推了推明一:“你上去罢!随便你表演什么,撑过半个时辰就行!”
表演什么呢?明一不紧不慢地往前台走,一面思索。若是她身体不这么虚弱,她大可以练一套剑法。但坏就坏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