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想过这神通会有被收回去的一天。
难得明一还能保持冷静。
这几乎可说是诡异的变化确实叫她惊了一瞬,但她迅速发觉,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搞清楚她是怎么变成凡人的,而是要赌一把,她从这数千米高空摔下去,会不会摔死。
她自己倾向于应当不会,修为和力气可以消失,但她修炼这么多年,将身体早炼成铜墙铁壁,除非身体被偷换,否则光凭她肉身的强度,撑过这意外的坠落应当无妨。
她蜷起身子,尽可能地试图去减轻落地时的伤害,至于她这高空坠落会引起多大关注,她已顾不得了。
这一日,整个泰州城的凡人,在继修真者们被惊扰之后,都被泰州河上传来的巨大轰鸣震醒。
在有人放炮和幻听之间徘徊片刻,普通百姓再次沉沉睡去。而泰州河上正寻欢作乐的所有画舫青楼,却都亲身经历了河水掀起的滔天巨浪。
一些离得近的画舫,被这巨浪一卷,连人带船都被浪潮裹挟入水底,离得远的,也只觉船身晃荡,如同地震来袭一般。
一时人仰马翻,泰州河上呼号哭泣声不绝于耳。
好在这浪只有一时。尽管有人瞧见白色的流星坠入河中,但靠水吃水的人第一反应还是河神发怒。大伙忙不迭祭祀了河神,瞧着河水果真迅速平静下来,人们也大着胆子下水去救人。
一片混乱里,没人特别关注到,捞出来了一个漂亮异常的姑娘。
明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
枕被帐幔做工都粗糙,花样也艳俗,粗略一瞧,便知是凡间货色。
她心里生疑,下意识便要掐算。手指一动,丹田内空空荡荡,方想起来自己已不是化神。
那高空上的一幕,对于任何一个修真者来说,都毫无疑问是个噩梦。多年苦修,一朝灰飞烟灭,谁受得了?从高高在上的仙人一朝坠落凡尘,又有谁能接受这落差?
明一尚能保持一分冷静,但她理智上知道此时应当先查探周围环境,确认自己安危,行动上却仍迫不及待地运转了自己的功法。
这功法她太熟了,几百年来她修炼了何止千遍万遍,已到了哪怕吃饭喝水都能随意运转一个周天的程度。此时只如信手拈来,但却不再收到如往日一般的成效。
她还能感受到外界的灵气,还能将它们收归己身,但所有灵气都如同泥牛入海,一进她的身体,便迅速消失,忙活了半天,她的丹田内始终空空荡荡。
好在修为虽消失,她修无情道的魄力仍在。
寻常修真者突闻噩耗,怕是已万念俱灰,明一却只定定神,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仿佛还是那个高踞云端的化神真人。
她试着动弹了一下,手脚都发软。她掉落下来前感受到的四肢无力也并不是错觉,这症状大约是同消失的修为绑定的,一个治不好,另一个也不必指望。明一方才便隐隐有预感,此时也平静地接受了自己不但变成一个凡人,还是一个体弱凡人的糟糕设定。
天衍四九绝境,总有一线生机的。
她现在所处,显然是个女子闺房。房间摆设品位姑且不论,明一此时回过神来,却是越瞧,越觉得风格样式眼熟。
略想一想便恍然大悟,可不是和那泰州据点的房间布置类似么!
她对凡间界不熟,暂时不知是这凡间百姓闺房布置都大同小异,还是这泰州青楼喜欢互相模仿抄袭。姑且先按下这心中猜疑,预备起身好好瞧瞧这房间。
她刚坐起身,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便轻手轻脚地躺回去,阖目作未醒状。
就听有一略尖细女声问道:“她可醒了没有?”
另一偏低沉的女声回:“这半天了,一点动静没有。可要再请大夫来瞧瞧?”
尖细声:“晚间再不醒,你便把杨大夫叫来。”
明一直觉她们话中所讲的便是自己,一时还有些纳罕。能如此关切一个陌生人,看来她遇到的还是些良善人。
正要放下些戒心,就又听门外尖细女声道:“有谁家丢了姑娘我可不管,反正我捡到了,这姑娘就是我的。那天香楼瞒得这么紧,还不是想在赏花宴上一鸣惊人?哼,你瞧瞧,老天爷也不帮着她们,把这姑娘却叫我捡回来。有了这么个美人儿,何愁我们崇园到时候不能夺魁?”
低沉女声担忧道:“这么个宝贝丢了,谁家不得急着找?若是他们家找来,我们却要怎么回呢?”
“这么多年邻居,谁不知道谁啊?瞧那姑娘细皮嫩肉,我就晓得定是拐来的。谁找上门来,叫他把卖身契拿出来!”尖细声端的是耀武扬威,伴着一声门响,两个交谈的女人却是走到房里来了。
明一只感觉有人离她越来越近,随着被子一沉,显然是有人坐到了床边。“哎呀呀,我就没见过这么俊的姑娘!好好□□□□,将来必成大器!”
那两人就在她床边又说了些闲话,大约是看她仍不醒,过了一会儿,便都出去了。
等听不见动静,明一才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