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护士拍拍他的肩膀,示意时间到了。
罗韧起身,忽然想到什么,从插袋里抽出那把带皮套的刀子,问护士:“这个可以放在这吗?”
护士拿过来检查了一下,看到是刀子,眉头皱了皱,不过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候,罗韧回头,看到护士动作很轻地把刀子掖到了床褥的下头。
张叔在病房外头坐着,看到罗韧出来,有些木然的抬了下头。
罗韧挨着他坐下:“联系上霍子红了吗?”
“联系……给她打了电话,没回。发短信了,情况说明,她看到了,应该会回……”
张叔语无伦次,垂在边上的手微微发抖,比他还紧张。
罗韧想,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经不起这类事情的冲撞。
他安慰张叔:“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木代会醒过来的。”
他说的笃定,他相信有一些事情,哪怕不确定,你也必须抱着强迫的心态去迫使它发生,如果连你自己也犹疑,这种情绪会传染给全世界,也许到时候,木代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又说了一次:“她会醒的。”
张叔说:“嗯。”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目光迷散,眼睛里偶尔掠过后怕和不确定,像是怕和罗韧对视,不自在地转过了脸去。
之前,在医生办公室,他一个劲的追问:“撞到头了是吗?是撞到头了?会不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医生反问他:“你指的不好的事是什么?比如呢,失忆?”
张叔有点恍惚,他不确定那件事如果发生,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如果现状让人满意,人总是想维持现状的。
***
连殊的那块胭脂琥珀入水。
意料之中的,第三根凶简的剑拔弩张渐渐偃息,竹简的轮廓渐渐鲜明,字迹开始清晰,随之发生变化的,是围匝一圈的凤凰,淡色转浓,长长的凤尾四下迤逦。
曹严华还以为是要长长,结果不是,迤逦开的血线四下重组,一根一根,像是墨笔描摹。
一万三最先反应过来:“是水影!”
水影自行出现了,不再需要他一笔一笔的去画去揣摩。
几个人有些紧张,大气也不敢多喘,血线在水里搭成的画有横平竖直,不是平面,倒像是3d立体。
炎红砂想起罗韧不在,忙掏出手机,调到视频模式,对焦、录制,唯恐错过了任何一点细微的线索。
这又是一幅画,栩栩如生,老实说,因为水纹的波动,简直像是动态的。
那是一个院子,老式的宅院,雕花的护栏,鹅卵石铺就的小道,像是民国小说里的插页配图。
院子里,有一株长势恰好的芭蕉。
曹严华脱口说了句:“这芭蕉……”
是的,五珠村那一次,画出的第一幅水影,是个失火的院落,有个女人在烈火中近乎狰狞的挣扎,当时,院落的一角,也有这么一株长的茂盛的芭蕉。
也许,这是同一个院子。
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棂,依稀看到,一对男女,忘情拥抱。
而外窗下的阴影里,蹲着一只狗。
这血线水影持续了几秒钟,轰然散去,又收成了凤凰迤逦灿然的尾,围匝三根凶简。
可曹严华觉得,那情景挥之不去,好像还长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他含糊着问了句:“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炎红砂也觉得蹊跷,她重播视频来看:“本来我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狼还是狗,现在我觉得,应该是狗,毕竟它三番两次在人家附近出没,是狼的话说不通,更像家养的狗。”
一万三点头赞同,又补充:“而且,关于狗的这一系列水影,应该是倒叙的。”
炎红砂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万三解释:“前一幅是被火烧,那么大的火势,不死也是毁容去半条命,不可能下一幅就跳到这么恩恩爱爱,房子也整修如新——我觉得,如果有序号,这一幅应该排在前面。”
炎红砂懂了,确实像是倒叙。
曹严华不明白:“如果出现的水影,是凤凰鸾扣在给我们指引——但是我们从来就没遇到过狗啊。”
这话不假,总以为水影是跟下一桩凶案有关,但现在看来,跟狗有关的几幅,与所有发生的案子,都有点风牛马不相及。
炎红砂把视频上传到微信群,点击发送。
很快有人回复。
第一个回复的是“沐浴在朋友关爱中的棍”,只回了一个字:帅!
没人想搭理他,觉得他的频率跟整个群没踩在一根弦上。
第二个回的是罗韧,他避开张叔,在医院的走道楼梯里看完视频,问了同样的问题:“为什么关于狗的几幅水影,跟我们经历的事情,好像没什么关系?”
神棍说:“一定有关系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