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喊了好几句才将他喊醒, 掌柜迷迷糊糊醒来, 眯着眼见是账房, 不耐烦地嚷嚷道:“喊什么!喊什么!当心老子宰了你!”
账房先生瑟缩道:“掌柜,有人寻您呢!”
掌柜双手撑在椅上支起身子又嚷嚷道:“哪个寻老子!”
李豫见他这模样微微敛目,这般模样实在不是像一个做生意的掌柜, 倒是满身的匪气。
他抬手向那掌柜一揖,笑道:“是在下想寻掌柜帮个忙,若是事成了,在下定有重谢。”
“找人帮忙来寻老子干嘛!滚滚滚!”掌柜向他挥手,满脸的不耐烦。
李豫倒也不在意,又向他做了一个深揖,声音似带有殷切,“东边的水流得有些急,家里行走不太方便,在下孚州孙禄,是个香料商人,听人说掌柜这处有解决的法子,故而不远千里来寻掌柜,还请掌柜,指点一二。”
矮瘦男人这才正眼看他,眯着眼觑了他许久,李豫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模样,忙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叠得方正的银票,递至他面前,“小小敬意,还望掌柜笑纳。”
男人拿过银票打开一看,原本不耐烦的脸色稍霁,他抬眼见李豫老实本分的模样,唇角勾起一丝轻笑,“这个忙或许能够一帮。”
李豫见状忙面上换上嬉笑谄媚之色,掌柜见此更加轻视,但上门的肥羊不可放过,他冷冷道:“既然孙老板有事商求,咱们自然要尽力相帮,孙老板先上楼稍等片刻,我随后便来。”
一脸昏昏欲睡模样的小二被他随手一指,不耐烦地引着李豫往二楼走去。
掌柜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眯住的眼里散着贪婪的光,他搓了搓那张价值不菲的银票,暗暗嘿嘿笑了两声,“大生意啊!”
转头见账房先生正缩在柜台后台拨着算盘,他冷笑道:“当好你的账房先生,别想着又做什么幺蛾子!”
账房瑟缩着肩,懦懦的应了一声。掌柜见状,甩袖连忙出了酒楼,不知往哪个方向走了。
李豫跟着小二一路上了二楼,楼梯有些破旧,踩着嘎吱嘎吱做响,跟着他进了厢房,只见厢房内装饰极为简单甚至简陋,根本不像一家做生意的酒楼该有的装饰。小二又替他提来一壶茶后,便离了厢房不见了踪影。
李豫倒了茶轻啄了一口,顿时觉得苦涩得难以入口,他将茶又吐了出去,放下茶杯不再动,开始打量厢房的布置。
厢房没有多大,一边开了一扇窗,他推了推,推不动,应当是北封住了,厢房另一边摆着一扇巨大的屏风,整个挡住了另一面,屏风镂空处还蒙着黑纱,叫人更看不清那边是何情景。
“大人,可要我过去看看?”藏在暗处的暗卫出声询问,李豫罢手,又坐回了桌前。
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厢房才有了动静。正是被屏风挡住的那头,突然传来了开门声,两道脚步声响起,一道急促,是先前那掌柜的,一道平稳,不知是何人。
李豫伸手转动着茶杯,等着那头出声,果不然,不过一瞬便响起了掌柜尖锐嘈亮的声音,“孙老板,我请来了贵人,你们家的麻烦,有贵人在便能解决,只是这……”
李豫忙起身,似焦急般朝往屏风走去,“多谢贵人。”
他抬步要绕过屏风,却被掌柜喝住,“孙老板待那便好!”
李豫步子顿住,屏风蒙得紧实,他看不清那头坐着的人是何模样,却依稀能见他穿着一身褐色衣袍。
“孙老板是何人氏啊?”那人突然开了口,声音不似掌柜那般嘈亮急促,他的声音缓慢而又阴绵,叫人听着骨子里都不舒服。
李豫开口,略微带着孚州那边的口音,“在下孚州人氏,孙禄,做些小小的香料生意,不巧发了家,出了些小名。”孙禄这个身份是确实存在的,李豫也不怕他们怀疑。
“哦,是吗?”那人喝了口茶,又接着道:“这忙要帮却是不简单啊!”
李豫闻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他拱手作揖,“孙某明白。”
*
弱柳百无聊赖地趴在窗槛上,看着日头越来越盛。初春的日头暖意融融,但此处地处西南,仍是让人觉得冷,李豫走时也没多加件衣,也不知他冷不冷。前几日在船上两人睡在一处,他的手脚总是发冷,她每每要暖许久才能热过来。
如此,她又想到了两人那几日耳鬓厮磨,抵足而眠的情景,只可惜那个老古板每次都僵得跟块木板似的。
自打她问了安南后,弱柳便忽然明白了,她竟然是想了。她在乌支山待了几百年,自然知道春日里万物复苏,山间生灵便开始繁衍后代,想那些事也是自然而然的,只是她一惯懒得动弹,又因为寻不到一个喜欢的,自然便对于这事没有反应,想不到今日,她竟然想了。
既如此,弱柳捂着有些发热的脸,她可等不住啊!
她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见日头甚至开始西偏了李豫还没回来,便忍不住想去寻他。本来她想偷偷跟着去,又怕常归到时候发现她不在屋内,到时候告到李豫面前她又不知道该如何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