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澜转头看了他一眼,揉着眉心轻叹口气,“我在想,我要不要杀了顾凌。”
“的确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白刃点点头,撑着头看他,“想出来了吗?”
苍澜拧着眉,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理了理思路,缓缓道: “按说以他做的这些事,杀他十次百次也不够偿还,但他毕竟是师尊唯一的儿子,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以前也是念着师尊的情面上多次对他留手,但他一直不知悔改,甚至把世界树的煞气释放出来,以致修真界几乎毁于一旦……”
他头疼的揉着眉心,低眸看着手中那团灵魂光团,眼底隐隐有一丝憧憬闪现,“我想杀了他的,但一想到师尊,我总是下不了手。”
顾明轩对他太重要了,那是他最重要的亲人,师长,是一手将他养大的人,顾凌即便再不是人,也没有将手伸向他父亲,甚至在他死后还帮他聚魂,也许他知道这会让他心软,也许他是为了对付他才这么做的,但不可否认,顾明轩的魂之所以还存在,与顾凌脱不了关系,只要顾明轩还在,他对他就下不了杀手。
正自繁乱,手上突然覆上一抹温度。
白刃不知什么时候又变成了只小团子,缩着爪子,圆滚滚一只蹭在怀里,抖了抖身上的小绒毛,选好个舒服的姿势趴好了,不太在意道:“既然下不了决定,那就到时再看吧,说不准他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惹你发怒,你一掌就把他拍成冰屑了,反正最坏也还可以封印他,只要他不出来作乱,死不死的其实也无所谓,封印掉以后有的是时间思考,再不行你可以每天去把他打一顿出出气,怎么开心怎么来,现在想这么多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烦恼,先睡吧。”
说罢,它伸出一只稚嫩的小翅膀,蹬着小爪子往斜下方展开伸个懒腰,再接着换另一边,伸完之后打了个哈欠,团成一团就准备睡了。
苍澜:“……”
还真是心大。
不过有它这么一说,苍澜顿时也没那么伤春悲秋了,原来还想着马上要找到顾凌了,应该先想好遇到他要怎么办,要不要杀了他,现在再一想,顾凌那家伙狡猾如狐,一个计划连着另一个计划,简直让人措手不及,与其现在动脑筋想,不如等到时候再看吧。
他想着,轻轻闭上眼睛,便打算睡觉了。
一闭眼睁眼,又是另外一个世界。
眼前是一个破败的小村子,随处可见的漏风茅屋,村民身上带补丁的衣服,地里枯萎的庄稼,干涸的小溪,以及满天随处可见的黄沙,在在说明着这个村庄到底有多贫穷。
村民的脸上是对生活的麻木,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早已忘了为什么活着。
在这样的一片死寂之中,村子角落一处茅屋里传来的怨毒骂声就格外的清晰。
“我叫你吃,我叫你吃!今天晚饭只有你一个馒头,谁让你多吃的,啊?和你那个遭千杀的父亲一模一样,你怎么不去死,为什么不去死!我打死你!打死你!”
那骂声格外的尖利刺耳,时不时还伴随着钝器敲打在人身上的闷响,光是听着就让人感觉全身都疼了,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真的惨叫出来。
苍澜不自觉抓紧了身边人的衣服。
“想去的话,去看看吧。”
顾明轩温和的拍拍他肩膀,柔声道:“这是你第一次出来历练,一些事情要你自己去判断,除非有危险,我不会帮你。”
“师尊……”
十三岁的苍澜不过一个一米左右的小孩子,粉雕玉琢,精致美丽,活生生就像个捏出来的小瓷人,他仰着头看了眼顾明轩,对着他俯身行了个礼,“那我去了。”
顾明轩点点头,“去吧。”
苍澜朝着那破败的屋子跑去,跑到半途,那尖利的骂声渐渐停了,屋子门一开,一个穿着破布一样浑身脏兮兮的少年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他低垂着头,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磨损的边角,已经是用针线都缝不起来的程度了,身影非常的瘦弱,现在的天气已经是寒冬了,他的脚上却只草草包了一双草鞋,看得出来他穿了有一段时间了,脚趾头都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很明显的冻疮,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颓丧阴郁,他扶着一只胳膊,一瘸一拐的走了段路,最后靠着山坡上一颗老树坐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低下头去,整个人慢慢的,慢慢的把自己蜷成了一团。
苍澜光是看着他,都能感觉到一股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悲哀,从小就丰衣足食备受师尊宠爱的他,对这种在亲人打骂下吃不饱穿不暖成长起来的孩子有一种难言的怜悯,他刻意放轻了脚步走到他面前,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瓶药,柔声道:“我给你擦一下伤口吧。”
那孩子瘦弱的身影微微一颤,猛的抬头看来,一瞬间那黑幽幽的,宛如深渊一般的眼珠里溢满了浓浓的惊艳,像是盛放了漫天星华,瑰丽而又璀璨。
苍澜猛的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天光穿过树枝照耀而下,落在树上刚刚醒来的人身上,暖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