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暗做着深呼吸,她强迫自己把不断跳跃的回忆和蠢蠢欲动的情绪压下。
闻野随着她也一顿身形,嘲弄:“怎么?一提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你就又不舒服了?”
阮舒侧眸,瞳仁漆黑,目光笔直,状似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相同的一件事,反反复复被提及,一般会产生两种效果。”
“第一种,给所听之人的心理持续施压,使得负面情绪与日俱增第二种,听多了,腻烦了,负面情绪也就渐渐淡了。”
滞了滞,她问:“你希望达到的是哪一种效果?”
闻野挑了挑眉,反问:“你想说你自己是哪一种?”
“第二种么?淡了?”他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可刚刚是谁主动配合,还主动加戏的?”
“我想必须纠正你一件事。”阮舒轻扯嘴角,“庄家想要我帮解决他们濒临绝后的问题,是你自告奋勇来假装我的未婚夫。所以追根究底来讲,是你主动配合我,不是我配合你。”
闻野的笑意褪去。
阮舒双眸不起波澜:“至于刚刚,是,我是故意当着傅令元的面,加了点戏,但那又怎样?我只不过向他展示了我现在如常的生活状态:我身边有新的人,我很好,我没有为了他那种男人停滞不前。仅仅如此。”
“正如我不想相亲,不想嫁人,不想接受假的未婚夫,不想收下你的虬角扳指,不是你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什么为傅令元守住身心。他那种男人有什么值得我守的?只是我自己不乐意。”
“而你,你得以洋洋自得,不过是我的行为赠与你的附属品。因为我乐意,所以副作用之下顺带帮你满足一下你的阴暗心理。”
她的唇边旋开一抹哂笑:“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我去尝试刺激他,你是想借此向他炫耀什么?炫耀你捡了他穿过的破鞋?还是挑衅?我有那么重要,值得你借我去向他挑衅?就算你因此成功挑衅到他,你也没什么好得意的。不是你赢了他,是他输给了我。该得意的人是我,并轮不到你。”
她一番话的过程中,闻野的神色在所难免地越来越差。
她只当作没瞧见,一股脑全兜出口,完了以后不去搭理他,扭头自顾自走向车子。
到了之后记起来,她乘的是闻野的车。
而闻野也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她避开了他,他却没有放过她,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阮舒面无表情。
闻野也不说话,光看着她。之前难看的神色已消弭无踪,未见怒色,眸子里深谙出一股兴味儿。
高深莫测似的。
反正阮舒半点儿猜不透眼前这个变态的所思所想。
她蹙眉,挣了挣手臂,示意他放手。
闻野没动。
阮舒半是衅意半是嘲讽:“不是我一靠近,你就推开我?你今天可抓了我好几次。不怕我再贴到你身上把你蹭出反应?”
闻野轻嗤。
不过松开了。
同时车子也解锁了。
阮舒兀自开门坐上副驾。
闻野上车后,往她怀里丢了件东西。
阮舒低眸。
又是那枚虬角扳指。
闻野的声音在她耳边悠然:“能言善辩,巧言令色,舌灿莲花。”
三个形容词,评价的自是她前面的那段长篇大论。
当然,阮舒从中听不出任何夸奖的意思。
难得的是,也没有他一贯的嘲讽。
他偏着头注视她,话在继续:“不乐意相亲,你还是相了不乐意接受假的未婚夫,你还是接受了。你哪一次的拒绝,最终结果不是妥协?却非得回回都要先做无用功反抗一下,才肯善罢甘休。”
“好了,现在你作也作过了,扳指可以收下了。不想当作订婚戒指,那就当作其他任何东西。圣诞礼,元旦礼,新春礼,生日礼。随意。你怎么乐意怎么来。”
阮舒捏着扳指,凤眸一瞬不眨地盯住他看,目光笔直又沉默,特别仔细特别认真的样子。
闻野本欲准备启动车子,见状挑了挑眉:“干嘛?”
阮舒微微歪头,两三秒后,启唇:“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她终归没忍住,把那第二个脑洞大开的猜测拎出来问。
因为这货的言行举动总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很多时候她才刚觉得有迹可循,他又来一招不按常理出牌。
她恍然自己或许不能再理所当然地排除某些天方夜谭的猜测。
“……”
车厢内刹那安静。
显然太过猝不及防,闻野面露怔色,一瞬的功夫,他那令人厌烦的饱含嘲讽的表情便浓烈地挂出来了:“我喜欢你?”
“抱歉,”阮舒第一时间抬起两只手,赶在他操出各种恶劣的字眼羞辱她之前,率先示意“打住暂停”,平静道,“当我什么都没说。”
上一次问完“我和你是不是有什么血缘关系”之后,他的冷嘲热讽,她记忆犹新。
这一次的问题……全然可以想象,他的反应只会更加强烈。
“开车吧,公司还有文件等着我批。”阮舒岔开话题,不想给他糟蹋她耳朵和影响她情绪的机会。
然而闻野根本不放过她:“继血缘论之后,又来给我整爱情论?你真是自我感觉良好得很。”
“自我感觉良好”难道不一直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阮舒腹诽。
但听闻野紧接着奚落:“几分钟前,是谁才刚说过自己是被前夫穿过的破鞋?”
最后一个字的音,只出来半个,他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