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感情倾向,应该比他所以为的还要深刻……
默数秒,陈青洲淡声:“谢谢你。”
这一句插得突兀,不过他没做任何解释,他相信傅令元听得懂。
“不需要。”傅令元一哂,转回正题,又问一次,“你的律师什么时候会去拘留所见她?”
“明天。”
“那好,明天律师见过她之后,我想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傅令元的口吻有点命令式。
陈青洲清黑的眸子凛然,问:“你的那两个保镖是不是也还没有找回来?”
“这件事我在办,你专心找个靠谱点的律师想办法先把她弄出来!”傅令元冷冷一笑,准备结束通话。
陈青洲没忘记另外一件事:“清辞在哪儿?”
“你自己的女人自己不会去找?跑来问我?可笑不可笑?”
说罢,未及陈青洲反应,傅令元直接挂掉电话。
栗青从窗户前走回来,接回手机,汇报道:“老大,看见小爷的房车了。”
傅令元坐着,慢慢收敛起身、上由内而外的冷厉,才扶着桌子起身:“下楼。”
栗青忙不迭送上拐杖。
……
阮舒未曾料想过,自己的人生经历竟然还会添上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从别墅被带出去的时候,宾客们都已经走光了,所以没有遭众人围观,感受不深刻。
然而紧接着警察便领着她去了医院体检。一个带着手铐的女人在医院大楼里穿梭,在所难免地吸引来异样的目光。
这种异样的目光,其实并非首次承受,毕竟一直以来她就是个蛇蝎心肠、声名狼藉的女人。
但今天不一样。
她猜测着自己被林平生糟蹋的视频应该被传播出去了,猜测着众所周知她为此成了杀人犯。
相较于对她的看轻和辱骂,她更畏惧的是对她的同情和可怜……
多年经营起来的形象崩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崩塌之后被所有人看到你身后鲜血淋漓的伤口……
她不需要,不需要夹杂在同情和可怜之中的自以为是的了解。
就算她真的是杀人犯,她也只想自己是恶贯满盈,而非迫不得已……
抵达拘留所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女教官对她的全身做了检查,取走她衣服上的所有纽扣、拉链、耳环、发卡等等之类的物品,收走了她的高跟鞋,旋即领了被褥牙刷等生活必需品,跟随女教官前往她所被分配到的7号房。
铁门打开,呈现眼前的是一个大概正常情况下两个房间那么高的空间,上面有扇大大的窗户,窗户上有钢筋,窗户外面是二楼的走廊,不足一米,走廊里有管教在来来回回地巡视,俨然能够将房间里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
“进去吧。”
她站得定定的,女教官便推了她一把。
阮舒踉跄着发僵的两条腿进去。
两盏二十四小时不灭的大灯明晃晃的,照见大通铺的光板床从她所站的刚进门的位置一直延伸至厕所的墙,通铺上一排溜十几个号码挤得严严实实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人,如同进了上班高峰期的公交车。大家都是一个头朝上一个头朝下地打对睡觉。
这个时候都夜里十二点过了,她的到来打扰到了大家的休息,有人不满地唠叨一句继续睡,也有人抬头好奇地看她。负责管理这个房间秩序的号长是个约莫五十岁的妇女,也是困得不行急着睡觉,没办法把大伙全叫醒重新安排,就让她到最里边靠近厕所的位置先挤一挤凑合一个晚上。
阮舒不清楚自己是如何一步一步挪到那个位置上。当然,她没有躺下去——一方面是因为根本被挤得没有多少空余,最重要的原因在于,这样的一个地方,她根本不晓得睡在她旁边的人是个吸、毒的还是个杀人的,更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也会像各种见闻中那样不小心就得罪人被赏两个大嘴巴或者作为新人被一顿无缘无故地拳打脚踢。
她兀自双手抱腿蜷缩在厕所的墙边,呆怔地面对满屋子的陌生气息和磨牙打呼声,脑袋空空的,少顷,将脸埋进腿上——她怎么能够让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步……好像一只随时随刻就能被人轻易踩死的蚂蚁……
感冒还没好,头又疼得厉害,无能为力,同时又不敢睡。后半夜迷迷糊糊中,感觉旁边有人给她盖了被子,貌似还给她擦了额头的虚汗。
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过了一夜,隔天清早,号长的一句“起床”唤醒了大家。阮舒激灵地睁眼,便看见所有人一刻都不敢耽误迅速起床,涌向厕所洗漱。
厕所的范围特别小,蹲便式的,人站在那儿大约脖子以上的位置是没有遮挡的。那儿有个水龙头,上厕所的上厕所,刷牙的刷牙,全混在一块儿了。牙刷还是那种没有牙刷柄的,只能套在手指头上,所以乍看之下好像在用手指来回摩擦着牙齿刷牙。
阮舒站在人群之外,没有上去挤,也不敢挤。可能因为她是新面孔,可能因为她的不懂规矩,每个人都如同看猴子一样看着她。最后还是那个当号长的妇女过来提醒她:“抓紧时间,洗漱完了是要干活的,你别连累大家。”
最后四个字在这种环境下是极具威慑力的,阮舒僵着手脚强迫自己开始行动,试图找个空隙到水龙头前接个漱口水,却是不小心碰到了厕所旁边挂在塑料杆子上的衣服,即刻有个胖胖的女人冲她吼:“别碰我衣服!你他妈离我的衣服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