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胸膛一挺:“阿父就算要打我,我也非问不可。”
皇帝说:“好,我告诉你:没有这事儿。下面你告诉我,这话谁传出来的?”
杨盼觉得放心多了,正打算说,又犹豫那最难听的词要不要说出来。
皇帝心里还有不明白的?他冷笑道:“李耶若自己说的吧?”又追问道:“只怕还要难听。你说说看,她怎么说的?”
杨盼说:“其实是我偷偷听到的。那日我身子不适,李耶若就没有去内书房读书,而且那天……阿父也没有到恩福宫来看我。我存了个心眼,发觉李耶若回来时情绪不对劲。”
皇帝点点头:“嗯,那天我其实去了你那里,没到门口就被她截胡了,说有要事相商,还得避着人说。我先没肯,后来她说与西凉有关,我才答应。结果……”
他笑了起来:“小丫头诡计多端,结果告诉我说,两国要结盟,不过是利来利往的事,仅仅靠着一纸文书,迟早会要撕毁。我想看看她葫芦里卖什么药,就问她怎么样的盟誓才更有用。”
“她怎么说?”杨盼有些紧张起来。
皇帝笑道:“她说无外乎照着汉代的联姻西域制度。我说,汉代强盛时,就不用联姻;最弱时,联姻亦无用。现在是我强西凉弱,只有他西凉来巴结我的份儿。”
杨盼史书读得少,此刻还有些懵懂。
皇帝又道:“她仍然在那里喋喋不休,说两国若能缔结姻缘,不是关系更加牢固?西凉虽弱,加一个盟友,岂不是就能克制北燕?又问,她是不是长得还不够好看,所以我看不上她……”
“阿父怎么说?”
皇帝说:“我说啊,长得再好看,没有两情相悦也没用。我也算是百花丛中过的人,偏偏就拣了你阿母这一根枝条落脚,不想换地儿了。再说,我信不过她李耶若,卧榻之旁,睡个信不过的人,这觉没法睡的。”
这话已经够狠了,如果说李耶若因之生恨,污蔑皇帝强_奸,倒也说得过去。杨盼沉吟不语。
倒是皇帝又问:“阿盼,李耶若想让你听到的话,一定有她的目的。你再想想每一个细节,找找不对劲的地方,找找她的目的所在。”
杨盼垂头说:“都已经给骗了,再回忆,不过是白白生气。”
皇帝揉揉她的头发:“你呀,就是风雨经历得少,过得太顺了!你阿父打仗时,失败个把次算什么呀?赌博时,押错宝以至于裤子都快输掉的时候也不罕见!要是没一口狠气儿撑着,早跳河死一百回了!不就是一次又一次总结,迎难而上,总有成功的一天。”
又自叹:“也怪我护你太甚。你是个女孩子还好,将来你的弟弟们,一定不能在宫里长大,一定要到外头去闯一闯,见识一下民治的方法,看一看战场,亲手埋一埋死人,才能知道疾苦,知道战争的惨烈,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有多么不容易。”
杨盼有所触动,沉下心来,仔细想着当时的每一个细节,最后说:“他们谈秘密的时候,估计并不是想让我知道的,只是后来我带的侍卫打了个嗝儿,他们的话风就突然变了。”
“他们?”
杨盼把她听到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皇帝的脸色有些变化,肃穆得发硬。杨盼最后问:“那白墙里是有什么人吗?我上次……”
皇帝一眼瞥过来,杨盼的半句话咽了下去。皇帝冷笑道:“你上次也疯到那里去了,是吗?”杨盼知道这皇帝阿父目光如炬,赌场和战场上历练出来的眼神,再瞒不过他,只能点点头。
皇帝却没有就这条再说下去,撇开眼神到一根柱子上,盯着剥落的朱漆半天才说:“情绪乱人心智,你最差的就是这点。他们俩也颇有急智,也是拿捏准了人在最震惊的时候是没有理智的。不过,好剑要开双刃,把你这小爆脾气用好了,也是一件利器。”
“利器?”杨盼不由眼睛一亮,“我居然也有对付他们的方法?阿父快教教我!”
皇帝屈起手指敲敲她的头:“虚而实之,实则虚之。你既然在人心里是个蠢货,那就蠢到家好了。”
杨盼正欲生气,身子刚扭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好吧,虽然丢份儿,但是为了目标,丢人现眼算什么?
她点点头说:“我明白了,要把他们的狐狸尾巴骗出来,让阿父处置他们!”
皇帝笑骂道:“突然就能了啊!我倒问你,你为什么信我的话?”
杨盼奇道:“因为你是我阿父啊!”
皇帝笑道:“这件事,我若是骗了你,是好处多还是坏处多?”
杨盼语塞,低头一想:可不是,若是皇帝穿上裤子不认账,自然他面子和名声不丢,和皇后也不会吵闹折腾,说不定将来还可以暗暗打击报复李耶若。撒谎自然好处多多。
她又踌躇了起来。
皇帝说:“又纠结了吧?每个人立场不同,自然说的话、行的事都有他的因、他的果。是耶非耶,只有自己知道。你要是真想学这些人心谋略的东西,应当晓得:听我一个人讲的话,终归还是一面之词;要参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