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殿下,满饭好吃, 满话难说,你要问心无愧, 何必担心房间里多住个人呢?再说,将来行兵打仗, 怎么凑合怎么来,你还上哪儿矫情去?你放心好了,我才没兴趣看你呢!”
他说完, 毫无抱愧地解衣,钻到正榻对面的窄榻上,背对着罗逾,裹着被子睡了。
罗逾拿他没办法,眼见水就要凉了,只能自己解衣擦身,自然也只能擦得马马虎虎的,换上干净的寝衣,被褥枕头是自己带的,但还是又仔细检查了驿站的床、帐,饶是这样,还折腾了很久才睡着。
皇帝给罗逾谕旨的要求是“疾行”,他掐好时间,一点都不敢迟到。
到了平城,先安顿王蔼、清荷和其他一行人,然后,罗逾怀着三分惴惴,按照外藩见驾的礼仪,在阙外请见。
皇帝很快召见了他。父子俩相隔不见也不过两个月,殿堂里彼此相望,倒有些彼此相惜的感觉。罗逾望叱罗杜文,只觉得他比以往显得眉目慈和,嘴角仿若还带着些淡淡的笑意。不过,做儿子的永远还记得他曾经冷酷薄情的模样,所以也不敢稍有懈怠,恭恭敬敬磕头问安,然后忐忑地等他发问。
皇帝好一会儿才说话:“你的奏折,写得不错。柔然与我们不睦已经多年,和解之策,改不了他们的本性——虽然同是鲜卑,到底他们在草原逐水草而居,和我们差异已经远了。海西郡那么好一片地方,却给他们尽力糟蹋,自家的地盘还要杀人劫掠,原本的西凉住民,不得不唱着悲歌往北迁徙。——到底弑君弑父的人,心肺跟豺狼一样。”
“但是,”他又陡然转折,“目下柔然汗没有做出对不起我们的事,你六弟也还困在燕然山那里,两国的关系再脆弱,也还当存续着。所以,乌由公主是柔然汗心心念念要拔除的肉中刺,他如今也得到风声,问我要人,你也不要怀妇人之仁,把乌由公主交还吧。生死有命,这就是她的命数。”
罗逾俯身道:“请父汗恕罪,儿子……没有把乌由公主带回来。”
皇帝眯缝起来的眼睛变得冷冽起来,好一会儿说:“宥连,你这是抗旨么?”
罗逾有些紧张,但此刻怂也无用,不如大方落落把自己的想法交代出来:“父汗,儿子觉得,既然柔然汗不可信,交还了乌由公主,我们还剩什么?毕竟弑父屠兄的人,软肋难道会是一个关系不和的姊妹?”
皇帝不置可否,绕他三圈,斜着脖子像在打量,最后笑着说:“不错。可是宥连,有一点你好像没思量:你可以劝谏,只是做决定的应该是你父汗我,你凭什么不把乌由公主带来?想造反么?!”
罗逾的心脏狠狠撞着胸膛——最怕的莫过于这点。他尽力畏缩着:“父汗……儿臣怕……”
“怕什么?”叱罗杜文重新又坐下来,一把掐起儿子的下巴,逼着他直视自己,目光里再不能隐瞒。
罗逾紧张地咽着口水,心一横道:“怕父汗强迫儿子再做艰难的决定。”
“譬如?”
“譬如逼儿子杀乌由公主,与王蔼翻脸,与南秦翻脸,与……广陵公主翻脸。”
皇帝的眸光陡然锐利,狞笑着问:“呵,我就不能命你杀王蔼与南秦翻脸?!”
“因为那样就是父汗背了南秦的约!”
皇帝钳着他的下颌,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他耳朵“嗡嗡”作响。
然而罗逾心却定了下来,气到失仪,正是父亲的弱点被戳中了:他毕竟是君王,面对南秦这样的强敌,名义上不能落下风。
皇帝叱罗宥连气呼呼到毓秀宫,只有躺在李耶若身边,那勃发的怒气才能消弭掉大半。李耶若挺着大肚子,一颗一颗为他剥葡萄,小心地去了籽儿,喂到嘴里才算完事儿,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皇帝爱抚地摸着她的肚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很疼,真怕你到时候受不住。”
李耶若温柔地说:“只要大汗心里有我,为大汗生儿育女,就是疼死也是幸事。”伏在叱罗杜文的胸脯上,低声道:“我唯只担心,大汗不喜欢他。”
“怎么会?”皇帝亦柔声说,“我肯定喜欢啊!你怀孕这么辛苦,生产这么辛苦,就是为了你,也不可能不喜欢的。”
李耶若嘟着嘴:“可是大汗教训儿子起来,个顶个的严厉,妾虽然知道这是为儿子好,但是看着也心惊呢。”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对儿子也算是和蔼多了,大概上年纪了,瞧着他们一个个长大了,就不忍苛责了。也所以,酿得一个个滚刀肉似的,皮都打出老茧了,也都不怕了。”
李耶若吃吃笑道:“大汗哪里上了年纪?”手在他胸肌上乱摸一阵,又慢慢探下去使坏。
叱罗杜文把她的小手握在手中:“别闹。”
李耶若见他心情不错,亦知道他口中那“不忍苛责”,那“滚刀肉”指的都是某一个人而已,便大胆问道:“不然,我怎么听说五皇子在大汗的殿前已经跪了两个时辰了?”
“都两个时辰了?”皇帝疑惑地问,看看更漏,对外头的侍宦说:“去太华殿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