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等他发话。
皇帝闲闲问道:“这两日读书进展怎么样?”
杨烽皮了脸一笑:“可好着呢。”
皇帝笑着横他一眼:“可好着?别回头问你,一问一个懵。”
杨烽说:“阿父只管问, 师傅新教的《尚书》,一字不落都会背;还有鲜卑语, 简单的对话也能说。就是——”
皇帝凝神注目过来。
杨烽夸张地叹口气:“就是两个伴读都不在,一个人读书有点无趣,特别是学鲜卑语, 只能和师傅说话,一个老头子,说的都是好土的内容,好没意思。阿父,要不,能不能叫阿姊陪我读书?”
皇帝一巴掌呼他头上:“臭小子,我看你图谋不轨已经很久了吧?也不问罗逾为啥不陪你读书,看来是都知道吧?说,你对罗逾做了啥?”
杨烽脸一呆:“阿父,冤枉!罗逾这么多天没来陪我读书,我还想知道他怎么了呢?就是怕阿父自有主张,所以我不敢瞎问——他,他怎么了?”
大概感觉皇帝眯着的眼睛里有腾腾的杀气,杨烽揉揉脑袋,说:“我真的没做啥,阿父不是说罗逾是北燕人,叫我多加小心他。我挺防着他的,但是他一直问我他那把短剑在哪里,他平常对我挺讲义气,我拗不过,就带他来武器库找,找不到,又请阿姊来帮忙找,还找不着。本来又不赖我,不知道怎么,阿姊和罗逾的脸色就一个赛一个难看。然后就一个跑了,一个追,我在后面干着急。”
皇帝先还是刻意做出来的虎着脸,听了杨烽这话,表情真的是沉沉的。太子岂不是人精!赶紧闭了嘴,过了一会儿才问:“阿父生气了?是北燕那里不顺利?”
“是你阿姊烦人!”皇帝没好气说,对外头喊:“去叫公主也来。”
杨烽不大明白,自己的阿姊现在可是静气多了,没见她怎么烦人啊?
不过,皇帝一直叫他学着眉高眼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现在仅就罗逾一桩,什么信息谁知道谁不知道,该谁知道不该谁知道,杨烽已经记得头大,这会儿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杨盼到皇帝面前时,脸色确实不大好看,一点笑容也没有,请安也有气无力的。
皇帝直截了当说:“罗逾现在蹲在豫州府的牢房里。”
两声“啊?”高低参差地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然而,两个孩子都只是默默看着皇帝,一个疑问都没有似的。
“北燕的皇子,处置了,万一坏两国的交好;不处置——”皇帝目视杨盼,“人若问为什么,怎么答?”
杨盼撩撩眼皮子,还是副有气无力的声气儿:“不处置,他自然心里明镜儿似的,知道阿父什么都懂了,才会投鼠忌器,给他留着脸。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连累了他娘亲,反正要恨我一辈子,我也算不得冤枉。”
皇帝看她仿佛就要潸然泪下的模样,瞥眼看看儿子,太子一吐舌头,一副“不关我的事”的样子。
“王霭带着罗逾的剑去北燕,确实有其他目的。”皇帝终于说道,“远交近攻,从来都是如此。北燕这几年不敢太过作祟,不是因为军力不如我们,也不是日子过得舒服不愿意打仗,而是因为西边的西凉被我们打服了,他自己北边还有匈奴族的柔然虎视眈眈的。他夹在中间,难免顾头不顾尾。”
“求娶李耶若,并不是为了美人。”杨盼接话道,“不过是北燕要挑唆西凉与我们不睦——只是大概他不知道,李耶若心里最恨的就是西凉的皇帝。那么,罗逾的剑被王霭带过去,为什么呢?”
皇帝没有瞒着一双儿女,淡淡道:“为了结交柔然,嫁祸罗逾——既然这不是个受宠的皇子,一直被丢在外头不闻不问的,我们拿他作为质子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另作他用。”
杨盼刚刚还颓着的神情,一下子点燃了一般,只是火力太旺,将目光中的水雾一下子凝作泪光,将落不落的:“阿父的意思,黑锅让罗逾背,逼着他与北燕皇帝决裂?以后,他就有家不能回?那他未来……”
皇帝微微冷笑:“未来,他能死心塌地归顺,我自然不会亏待他;若是有异心,阿盼,你说我该怎么办?”
果然是将罗逾逼入了绝境:站在他的立场上,若是母亲被牵连,做儿子一辈子都恨自己。所谓“死心塌地的归顺”,大概要么无耻,要么做鬼。
杨盼此刻一点报复罗逾的快意都没有,倒有点心疼他,想为他落泪。
皇帝对太子说:“你先出去,在尚书省临时办事的地方盯着点,有王蔼的消息就立刻回报我。”
杨烽赶紧应了一声“是”,一溜烟儿出去了。
皇帝停了一会儿,对杨盼说:“王蔼此行,也是九死一生。临走前我问过他,若是失败了,可能会丧命,要回头,还来得及。他没肯。”
杨盼这才从为罗逾的感伤中抬起脸:“王蔼送亲之外,还要做什么?结交柔然?”
皇帝说:“送亲是皆大欢喜的事。他之后,要以买马为名,穿过北燕最荒芜的戈壁,再拿罗逾身份象征的佩剑,冒以北燕五皇子的身